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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艇象离舷的箭一般,离开大船,快速向下游飘去。
牟玄圣大惊,挥掌到处,挡在身前的家丁纷纷落水。他跳将起来,左足在一名刚落水的家丁头上一点,直向已在数丈外的小艇扑去。身在半空,看得明白,小艇下面暗影徸徸,想必是最先被自己打落水中的那几名家丁在捣鬼。
牟玄圣才知自己中了他人事先预设的圈套,心下又惊又怒。眼看他就要跃上小艇,忽然艇上盖布一翻,一位老者长身立起,右指一弹,一股阴冷的劲风直向自己咽喉袭来。
牟玄圣身在半空,无法躲避,只好合掌抵挡。他只觉寒气直透掌心劳宫,激灵灵打个冷战,下落之势一挫,那小艇又去得远了,自己不由得“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凌冲躺在小艇上,看得明白,这袭击牟玄圣的老者,身披道袍,三柳花白的长髯随风飘洒,正是扩廓帖木儿麾下高手——宁海向龙雨!
向龙雨毕恭毕敬地扶起倒在船中的王小姐,解开他的哑穴:“小姐受惊了。”然后笑着看看凌冲:“你也在这里。”王小姐急忙说道:“向先生,你解开了凌大哥的穴道者。”
向龙雨俯身在凌冲背部推拿了几下,解开了他各处被封的穴道。凌冲被点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只觉手足麻痹,短时间内仍然动弹不得。他只好依前斜靠在小艇中,向水面望去。只见牟玄圣沉入水中,半晌不再浮起,水面上只偶尔翻起一阵波浪,冒几个水泡。
“阿也,”凌冲突然想到,“此人出身东海嘤游山,水性定是好的,须要小心!”向龙雨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放心,貊知院早有智珠在握哩。”
凌冲奇道:“貊知院?”向龙雨用手一指大船,只见船上那个灰脸吊眉的船主正招呼一众家丁,各自挽弓搭箭,警惕地望着水面。凌冲刚才就觉得此人身形相貌有些熟悉,得向龙雨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扩廓帖木儿麾下大将貊高假扮的!
只见水面一阵浮浪,突然涌起几朵血花来。凌冲和王小姐都紧张地望着水面,时候不大,又是一朵血花,但浮起的位置却比先前较小艇为远。“贼子在此!”突然一个全身黑色的人猛然跃出水面,朝大船上高叫。貊高把手一挥,数十支羽箭射向水中。
又过了稍顷,约摸四五丈外,浪花一翻,一个黑色的人直直飞起,几个跟斗,狠狠地摔在大船甲板上,接着,牟玄圣的脑袋探出水面,冷笑道:“原来你们早在水下伏了数十名水鬼,欲待擒我。哼,可惜便这点点人,却拿不住我也!”
大船上貊高笑道:“来得仓促,不及带全人马,倒教牟先生笑话了。牟先生有通天彻地之能,本院深知,哪敢擒牟先生?不过求牟先生放了我家小姐,揭过了这断梁子,岂不是好?”
牟玄圣一愣:“你已知我的姓名来历?”“东海嘤游山牟岛主,”貊高“哈哈”大笑,“第二遭见面,若不晓得你是谁时,咱们都自剜了双目去罢了,岂不丢脸?牟先生水下功夫果然了得,却不知已杀了我几个水鬼?”
牟玄圣冷笑道:“四个而已。”貊高笑道:“还有十六名,牟先生慢慢耍罢。”话音未落,只见牟玄圣身子往水下一缩,随即又是一片鲜红涌起。
少倾,牟玄圣再度探头出水面,但却距离大船和小艇更为遥远了。只听他高声问道:“你知我水里功夫好,还敢在河上设伏?”貊高笑道:“牟先生精通水性,因此到了河上,自然不及在陆上警醒,难免露出破绽。本院武艺低微,更加不通水性,但一日所长者,读过两天兵而已。”
牟玄圣知道潜伏在侧的那二十名水鬼都是水中高手,虽然被自己杀了五个,但剩下十五个若都围将上来,只怕自己体力不济。如果是在陆地上,这样角色,就算再多上个一两百名,自己也毫不畏惧,但单论水下功夫,这些人未必就比自己差了多少,纠缠下去,没有益处。于是双脚踩水,抱一抱拳:“貊知院果然天下英雄,牟某拜服。便此别过,后会有期。”说着,一个猛子,再次扎入水中。
凌冲的手脚逐渐可以活动了,他扶着船舷慢慢坐起来,只见一道水波迤逦直向北岸。时间不大,远远的,一个黑点从水中冒了出来,三两步跳上岸去,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肯定是牟玄圣无疑了。
水鬼们托着小艇,慢慢靠拢大船,船上放下软梯来,把王小姐和凌冲等人都接上船去。貊高已经卸除了伪装,露出自己原本的紫色脸膛和细细的胡须来,迎上来对王小姐深深一揖:“小姐安好,那贼未曾伤了你么?”
王小姐瞥他一眼:“知院来得恁快。”“不敢,”貊高笑道,“听李保保来传讯,在下好不心慌,即自河南快马请了向先生来,并于济阳点船,延河而下,来救小姐。”
大船慢慢驶向南岸。向龙雨对王小姐说:“老夫奉了大王之命,来接小姐回河南去。山东看似平靖,亦有宵小出没,还请小姐回归河南王府,可保无虞。”王小姐轻轻“哼”了一声,眼望凌冲。
凌冲明白她的意思,抬眼望望貊高。貊高笑道:“这位是凌官人么?听闻大王也甚是挂凌官人,不如陪小姐同回河南去。”凌冲冷冷地道:“我还有要事,这便要北上哩。”
貊高低下头,轻轻剔着自己的指甲:“你是朱元璋的细作,无大王之令,我岂敢宽放了你。我也不来绑缚于你,且回河南见了大王,他若纵你走呵,须不是我的责任。”
凌冲怒道:“去便不去,除非你绑缚了我!”貊高还未回答,王小姐走上一步,轻轻扯了扯凌冲的衣襟:“凌大哥,甚么急务?你伴我回去河南,路程并不遥远,且待见了兄长再作区处,打甚么不紧?”目光中满是期盼之色。
凌冲知道自己身在中州军的地盘,既然被貊高发现了,恐怕没这么容易脱身,干脆暂时给王小姐一个面子,犹豫地说道:“如此……也罢。”心说等到了岸上,我再找机会离开也还不迟。
大船靠岸,岸上早有大队铁甲士兵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等着。凌冲心里叫苦:“这个样子,便在岸上也难脱身哩!”一个黑大汉子,穿四品武官服色,跑到王小姐面前,倒头便拜:“李保保失职,未能卫护小姐平安,死罪,死罪!”凌冲认得,这正是在泰山昭真祠外交过手的那人。
王小姐上前扶起李保保,笑说:“你是我兄长心腹家人,偶尔错失,也怪那贼忒煞厉害。你有何罪,快起来罢。”李保保站起身,一眼看到凌冲,“咦”了一声。王小姐道:“这位凌大哥,咱们在大都清真居外见过的,你忘了么?”
李保保和凌冲见了礼。众军簇拥着王小姐上了马车,并且牵过几匹马来,给貊高等人乘坐,起程往南行去。向龙雨凑近凌冲,低声问道:“大王想欲知道那彭素王的下落,你随咱们河南去来。休打量逃走,老夫须不会宽纵你。”凌冲皱眉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
走了一程,王小姐突然掀开马车窗帘,问貊高道:“这并非往河南去的路也。”貊高笑道:“在下驻军济南,请小姐先往济南歇息,再往河南去,打甚么不紧?小姐想也甚劳乏了,不如多留几日,在下蓬荜生辉。”王小姐还想说些甚么,却终于忍住了,一甩窗帘,缩回车中。
貊高大军驻扎在济南,明面上是准备南下救援张士诚,进攻朱元璋,实际是监视并寻机吞并近在咫尺的益都大帅普颜不花。王保保的族弟,也就是察罕帖木儿的侄子脱因帖木儿,则驻兵在南方五百里外的滕州,威胁朱元璋刚刚攻陷的淮北诸城。
济南城中,旌帜飘扬,据凌冲的估计,起码有近万兵马驻在城中,此外,城外还有连绵不绝的数片大营,少说也能容下五万士兵。
进城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当晚,貊高在自己的总兵府里摆下酒宴,接待王小姐,凌冲也被拉来作陪,却不见向龙雨。王小姐已经换了一套装束,比在泰山上见到的时候更为华美,更衬出其人美艳绝伦,但那仍是汉人装束,不是蒙古郡主的打扮。貊高频频劝酒,王小姐却似乎并不爱答理他,只是不住问凌冲淮南的风物,凌冲随口答应。
王小姐笑着说:“我是颍州沈丘人,听家兄说凌大哥是安丰怀远人,咱们也算半个同乡哩。凌大哥此番舍身来救我,险遭毒手,我好生的感激,且待我敬凌大哥一杯。”说着,举起酒杯来。凌冲抬起头,偶尔瞥见貊高面露不豫之色。他心里讨厌这个紫面孔、满脸骄傲的家伙,这家伙越是不高兴,他越是解气,于是急忙举杯谦让道:“岂敢,在下未能救出小姐,实在惭愧。”和王小姐对饮了。
劝了三杯酒,王小姐就推说疲倦,起身到后面安歇去了。貊高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奇特的神色。凌冲突然想起在大都城中,自己和史计都夜探枢密院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貊高,那时他先问“丞相可在么”,然后就问“小姐可在么”,看样子对王小姐是情有独钟。然而王小姐却一直不假辞色,难怪貊高一副嗒然若失的样子。
凌冲心里好笑,只管低头喝酒。貊高看王小姐走了,本就意兴阑珊,他和凌冲又没有甚么话好说,于是勉强多坐了一会,也声称还有很多公务要办,告退走了。
凌冲饱餐一顿,被侍女引往卧室,才进门,外面就把大门锁上了。这本在凌冲的预料之中,他也不以为意,剔亮了油灯,坐在桌边考虑脱身之计。
不知不觉,时光流逝,却依旧束手无策,隐约听到窗外传来锣声,已经是二更天了。凌冲刚站起身,解开外衣,想要上床去睡,却突然听到有人轻扣门楣:“凌大哥,可睡了么?我有话与你讲。”却是王小姐的声音。
凌冲一愣,重新系上衣带。他虽然对王小姐颇有好感,但终究她和自己并非同一阵营,自己现在又陷身龙潭虎穴之中,不由得心中暗自警惕。走到门边,轻声回答:“我还未睡。王小姐么?恁么晚了,有话且明日再说罢。”
王小姐并不回答,却传来轻轻的开锁声音。接着,大门打开,王小姐走了进来。凌冲看她,已经卸了妆,并去除了头面各处的首饰,一张素面,灯下看来更是娇美,不由倒退了一步,问道:“小姐,你……”
王小姐望着凌冲,轻声说道:“凌大哥,咱们一齐逃出去罢。”凌冲奇怪地问道:“这是你兄长的地盘,便那貊高可厌呵,也不须夤夜逃走……”王小姐轻叹一声:“凌大哥,你是不晓得此中缘故呀!”
第四十八章 江湖绝顶长傲啸
王小姐半夜里突然来找凌冲,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好似刚卸了妆才要上床安寝的样子,不由凌冲不心生疑惑。他不是傻瓜,早看出王小姐似乎对自己颇为有意,惊愕之后,“红拂夜奔”的故事蓦然涌上心头。但随即,雪妮娅的笑靥又在脑海中出现,他不禁在心里大骂自己“该死”。
王小姐没有注意到凌冲尴尬的表情,低着头,在屋中踱了几步,慢慢说道:“河南本是故居,但自家兄开府以后,为了我的安全,派了许多女佣来服饰我,尤以那个商心碧为甚,倒似兄长的眼线一般,镇日围绕在我眼前,好不气闷呵。我便说来泰山上香还愿,实欲暂脱那个樊笼……”
凌冲早注意到王小姐的一举一动,不是很象久困闺中的大家小姐,他搬过一把椅子来:“请坐下讲话罢。”但王小姐微微一笑,却并不落坐,继续说道:“我先往滕州见了脱因帖木儿……”她和王保保是亲兄妹,和脱因帖木儿却并无血缘关系,因此直呼其名。
“……在滕州住了几日,便北来泰山,我本不欲见那貊高的,此人好生可厌,”她低声叙述道,“八年前,我还未曾过门,丈夫便在南皮战死,姑丈本待另选一门好亲事,却也在益都殒难。他这一去,兄长便将我接到身边,跟随他南征北战,他那些麾下将领,也多青年丧偶的,难免都凑将上来献殷勤,想要娶我为妻……”
凌冲心说:“那是当然,你生得这般出色,又是主将的妹子,诸将不起绮念才怪哩。”只听王小姐继续说道:“就中,兄长只看上了两人,便是做他左膀右臂的关保与貊高。那关保从姑夫起兵,我幼时便熟稔的,他军务倥偬,从未娶过妻室,若他呵,也还罢了。叵耐那貊高却更是热心,见天在兄长面前求恳,又搜罗了许多礼物来送我。那人阴沉沉的一张面孔,好不讨厌!”
凌冲心道:“原来你属意关保。关保现在山西,那里也有名山古刹,你却为何不往山西去,却来山东上香还愿?”王小姐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些甚么,忙道:“我是女子,婚嫁之事,既然无父,便只好从了兄长之命。实则便那关保,我也不想嫁他哩。兄长为怕两员大将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