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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两拳攻往铁蛋后背。
铁蛋急忙回手招架,四只拳头当下碰了个结实。
那胖子身形微微一晃,铁蛋却退了三、四步方才站稳,手臂略感逡麻。
那边马功已和陈二舍动上了手,边抽空叫道:“此人乃‘三天王’仇占儿,小心他的‘十八乱打’!”
,仇占儿笑道:“我这杂烩拳比起少林拳法,却是大大不如了。”
迎面又是两拳向铁蛋拍去。
铁蛋刚才与桑梦资一战,早将全身筋骨都活络开来,体内直似有千万只青蛙在扑扑跳动,此刻一见又有架打,不由大感亢奋,激啸一声,弃掌指擒拿不用,完全以拳法抢攻。
仇占儿笑道:“好家伙!真看不出来!”
催动内力,硬打硬封,刑那闻狂风飕飕,飞砂走石,连屋顶上的瓦片都被吹落下地。
铁蛋立刻感受到前所未逢的压力,强大的气流仿佛在他身周筑上了一堵厚墙,他的呼吸已被逼住,手脚也好像缀上了千斤铁块,怎么也挥洒不开。
心念电转,似乎除了出奇走险,已无他途可循,暗里一咬牙,蓦然把身子一矮,泥鳅般向对方身侧滑去,一记肘拳横撞对方腰肢。
不料那仇占儿的动作也是全不按章法,发拳起脚之际,身躯直像条柳树枝儿一般乱摇乱晃,铁蛋一个眼岔,竟没能抓准部位,手肘堪堪贴著对方腰间衣裳溜过,反使自己向前打了个踉跄,背后空门也随之大露。
仇占儿虽惊出一身冷汗,却毫不放过这机会,左掌穿出,往他肩上一按,半旋腰胯,左足跟著飞起,正中对方心窝。
铁蛋只觉眼前一阵昏黑,陀螺般滚跌出三丈远近,胸腹间血气翻腾上涌,就要从口内喷出,却不知怎地,才涌至喉头就自行消散开去,神智也跟著清明过来,在地下挣了几挣,挺腰跳起,运了运气,不但丝毫不觉受伤,反而精神陡涨,也不去思索究竟是何道理,又自揉身攻上。
仇占儿不由暗暗惊讶。
他这一脚虽未用上全力,但照他自己估计,总够叫对方躺上一时半刻起不得身,不料这小尚却完全不当回事儿,简直有点超乎他的想像。
“从未听说少林有这等古怪内功,莫非是什么邪术不成?”
他镇日以妖法唬人,此刻却直劲怀疑对方乃身负邪术之妖人。
挥拳再战,更令他讶异不己,原来对方拳头上的力道竟比刚才增强了许多,无论自己再怎么催动内力,也无法把他完全困住。
铁蛋自身倒毫不觉得,只当是仇占儿后继无力,便愈发抖擞精神,强打猛攻。
又斗三十余招,铁蛋又被仇占儿一个乱拳打中腹部。
这一下仇占儿几乎用上吃奶的力气,直把铁蛋打得飞出五、六丈远,满地乱滚,喉管里迸出“荷荷荷”的呼痛想吐之声。
仇占儿暗忖:“这下定叫他爬不起来了。”
却见铁蛋满院滚了一转,忽然翻了个身,又托地跳起老高,边拍手笑道:“我晓得了,你在跟我玩是不是?”
仇占儿见他面上光采益发灿然,好像刚喝下几十碗烈酒一样,不禁吓得三魂出窍,六魄直冒,退开几步,尖喝道:“你练的到底是什么奇怪内功?”
铁蛋呆了呆:“那有什么奇怪?”
仇占儿忽地记起一个人来,不由打了个哆嗦,脸上流露出畏惧之意。
铁蛋才一皱眉,就见如山巨影一闪,“四天王”金刚奴已立在自己面前,沉声道:“彭和尚是你什么人?”
场中众人也都已停下手,怔怔望著铁蛋,面容均带有骇异的神色。
铁蛋刚刚才听帅芙蓉提起这个名字,不由摇头道:“他那是我什么人?我根本……”
一语未毕,“四天王”金刚奴石锁般的拳头已打上他胸口。
铁蛋毫无防范,被打了个正著,金刚奴的拳劲又与仇占儿大不相同,直教他昏天黑地的飞出不晓得多少丈远,“砰”地撞开一扇窗户,跌入一间房里,只觉心肺疼痛欲裂,自忖必死无疑,岂知血气翻涌了一会儿之后,居然又平伏下去,周身立刻感到说不出的舒泰,仿佛三万六千个毛孔之中都灌入了乳浆一般。
这下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起来,躺在地下望著天花板发楞。
却听“龙仙子”在外面急声大叫:“喂,小秃……你快出来!你跑进去干什么?”
铁蛋翻身跳起,定神一看,才知自己原来跌入秦琬琬房中。
只见屋内一片凌乱,亵衣亵裤胡搭在床头,胭脂盒、粉饼儿瞎堆在桌上,一双绣□鞋儿乱踢在床底,还有一大堆哩哩啦啦、花里花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丢得满床满地。
铁蛋不由暗笑:“看著干干净净的,不想私底下竟这么邋遢,真个是妖怪根性!”
又觉那些玩意儿著实新奇,顺手抓了对耳坠子揣入怀中,才越窗而出。
秦琬琬兀自在那儿跳脚嚷嚷:“讨厌鬼!你跑到我房里去干什么?不要脸!”
铁蛋笑道:“你这房间好……”
秦琬琬不等他“乱”字出口,就大发一声破人耳膜的尖叫:“你敢讲?”
铁蛋哈哈一笑,便即住口,桑梦资却颇感好奇的追问:“她那房间有什么好?”
秦琬琬粉脸通红,顿了顿脚,竟尔哭了起来:“你们都欺负我……你们……臭男人……”
掩面纵入房里,反手把窗子一带,不料那窗子早被铁蛋撞坏,“劈哩啪啦”的掉在地下,恰正砸中她的脚,又发一声哭喊:“讨厌!”
踢了那窗子一下,连忙扯过橱柜把窗口堵了,鸣咽之声益发大作。
桑梦资一皱眉毛,喃喃道:“同样房钱,她的房间怎会比较好?这家客栈如此处置,未免太不合理!”
只听“四天王”金刚奴重重“嗯”了一声:“果然是彭和尚的徒弟,失敬失敬!”
不由分说,抱了抱拳,把手一挥,掉头就走。
“二天王”陈二舍、“三天王”仇占儿也各自瞪了铁蛋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铁蛋还想分辩,却已无对象,一个人站著发楞。
“铁面无私”马功踅将过来,笑著扯了他一把:“且和小师父叙叙话儿。”
铁蛋自然点头不迭,转请他到自己房间。
绕回大院,进门一看,帅芙蓉、赫连锤竟兀自端坐床上运气练功,对刚才外面的响动丝毫未闻。
铁蛋叫起徒弟和马功厮见,马功殷勤执手,笑语晏晏,使得赫连锤大为受用,笑道:
“只当‘三堡’全都是老大不堪的帮会,不想你们‘飞镰堡’倒真不赖,难怪势力会居‘三堡’之最。”
马功肃容道:“正直必受天佑,乃千古不移之至理。”
帅芙蓉险上浮起一抹突意,连声道:“是极是极!”
马功又道:“小师父神功盖世,在下佩服得无以复加。”
铁蛋面上一红,搔搔头皮道:“什么神功?真不晓得是怎么搞的……”
便将刚才交战的情形向两个徒弟说了一遍,又道:“这事儿的确古怪,愈挨打愈舒服,精神也愈旺……”
赫连锤笑道:“这种内功却好叫做‘贱骨头神功’。”
帅芙蓉沉吟道:“师父以前挨打,可会有这种情形?”
铁蛋喷笑一声:“以前只有我打人的份儿,从未挨过别人打。而且寺中练功多半点到为止,那有人会下重手?最多不过……”
他边说边比划,说到此处手掌虚按一按,掌心竟蓦地发出一股强劲无比的真力,将面前桌椅全数掀得四脚朝天。
马功见他随便一抬手就有如此劲道,不禁心下骇然,铁蛋却比他还要讶异,站起身子,猛个举脚一跺,顿时声如雷震,土块纷飞,硬梆梆的黄泥地面竟被他跺出个尺许来深的大洞。
帅芙蓉、赫连锤跟随了铁蛋几天,多少对他的内功深浅有点数儿,此刻眼见这一脚之威,也都呆住了。
“师父的内力怎么一下子增强了许多?”
铁蛋自己却早惊得结结巴巴,那还说得出个所以然,忙闭目运气,细察体内,只觉真力摩荡充沛,洋洋如大海之波,莫可遏禁,较诸以前真不可同日而语。
马功见他不像作假,不由皱眉道:“这种功夫简直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奇的是,居然连小师父自己都不知晓。”
铁蛋心道:“莫非师父曾经暗中传给我什么功夫不成?”
细加回想,又觉决无此理,任他抠破脑袋,也想不透究竟是何缘故。
众人又议论半日,仍得不出结果,赫连锤一拍脑袋,呸道:“想它娘!若能把这世上的每一件事儿都想通,老爷我早就成了神仙啦!”
帅芙蓉笑道:“说的也是。”
突然转过脸来,目注马功道:“听说有个‘三堡联盟’,不知所为何事?”
他这一问突如其来,却是早经算计,确使对方难以招架,不料马功却毫无隐瞒之意,点点头道:“此事已保密了十余年之久,但近日内就将水落石出,便说也无妨。”
轻咳一声,续道:“联盟集结了三堡的顶尖高手‘金龙八将’、‘中条七鹰’和敝堡的‘飞镰五雄’,目的只有一个:务必除去当今江湖上最奸最恶之人‘魔佛’岳翎!”
铁蛋心头大震,忙问:“为何说他最奸最恶?”
马功道:“具体事实我却不知,因为那时我年纪尚小。不过家父既然如此说,谅必差不到那里去。”
看了铁蛋一眼,道:“不瞒小师父,那人便是贵寺一个名叫方忏的和尚。”
铁蛋心乱如麻,顺口应道:“我们已经晓得了……”
马功又道:“不过,据本堡传来的消息,这岳翎已被敝堡化名‘大柱子’的五雄之一‘拿日太保’去疾鹏所杀。”
铁蛋师徒三人互望一眼,帅芙蓉便道:“那日‘三堡联盟’好像总共派出两人袭击‘魔佛’岳翎……”
马功点头道:“不错。另一个化名‘老张’的是‘金龙八将’之一的‘振麟龙’张渊,那日已被岳翎所杀。但敝堡的‘拿日太保’去疾鹏拚著身负重伤,仍将岳翎置于死地,还取走了他的首级……”
,铁蛋一旁听得如雷轰顶,差点晕厥过去。
帅芙蓉却不动声色,续问:“这么说来,岳翎的首级此刻已在贵堡手里?”
马功道:“理应如此。我已两、三个月未回堡中,尚不知详细情形。”
铁蛋当初以为师父已死,曾经几度悲恸欲绝,然后就把全副精神都放在追查杀师仇人之上,心中反而没有负担,及至今日上午,长老推测师父可能未死,一面大喜过望,一面却又急欲寻找师父下落,不料现在又来了个大翻转,即使心如铁石恐怕也承受不住这般大起大落,他不由陡然间全身发硬,半点儿都动弹不得,头上、脸上、身上却汨汨不绝的冒出冷汗,转瞬就把里外衣服都给□透了。
马功诧道:“你怎么了?”
铁蛋呆呆的望了他一眼,呆呆的道:“岳翎就是我师父。”
帅芙蓉待要拦阻,已经来不及,马功平稳的脸上才泛起惊讶的表情,就听“三天王”仇占儿的声音在窗外尖叫道:“老四,这个和尚竟是‘魔佛’岳翎的徒弟!”
接著便见窗户一开,金刚奴、陈二舍、仇占儿三人并排站在窗前,显然已在那儿偷听了许久。
帅芙蓉本还不知铁蛋刚才是和谁交手,此刻一见这三人,脸色猝然大变,连忙低下头去。
陈二舍瞅了他一眼,妇女般哼哼冷笑。
“好哇!得很嘛?”
赫连锤瞧那金刚奴的身量竟比自己还要大好上几号,不由暗吃一惊,嚷嚷:“喂,老小子,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大爷我天天吃熊肉,才长得跟熊一样,难道你每天都吃象肉不成?”
金刚奴连理都不理他,紧紧盯住铁蛋,沈声问道:“‘魔佛’岳翔真是你师父?”
铁蛋犹未回神,呆呆的点了点头。
却见窗外三人“咚”地一声,齐齐跪下,连叩了三个响头方才站起身子。
屋内众人不知此举何意,都吓了一跳。
金刚奴凛冽的瞟了瞟马功,朗朗道:“我金某人生平从未服过谁,唯独岳大侠,当真是天下第一条铁铮铮的好汉!咱们三个都受过他的救命之恩,却因为事情太多,一直无法报答。如果他确实已经去世,但求小师父把这九个响头带到他坟上磕去,咱们终生感激不尽;至于杀死他的凶手,不劳小师父吩咐,天涯海角咱们也必将他碎尸万段!”
言毕,一挥手,三人腾身而起,眨眼便不知去向,夜空中只隐约传来一阵豪迈歌声:
“白莲一茎三花开,东支西支争长短,若要明月再当头,定须北支下凡来……”
拌声渐去渐远,终于也消失在黑暗之中。
帅芙蓉吁出一口大气,脸上的青灰之色却久久无法褪尽。
赫连锤嘻皮笑脸的向马功道:“人家大块头都这么佩服岳翎,可见你爸爸把岳翎看错了。块头愈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