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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天无绝人之路,他被旋出涡流,抽在一方岩石之上,他被撞得震动了一下,痛苦地呻吟几声,竟悠悠醒来,然而浊流湍急,伤势抛经一夜的浸泡,更是大为恶化,痛澈心肺,周身乏力,虽然醒转又济何事?乌云掩日,天色为之一暗,更加了这荒凉地代的阴森气氛。
他拭去脸上的水珠,双腿困苦的摆动,免力将下半身尤浮在水中高了些的肢体抬,打量了一下四周情景,但见潭水方圆数十丈,自身正在中央的一块小礁石上,不禁为之气馁,气血一出耀动,他又几乎晕绝,死亡的念头充满了迷糊脑海中,喃喃自言道:“人生如我,可谓毫无价值,孤然了立,又遭逢不幸我不如死……”
一幕悲惨凄凉的往事,在他脑中展开,他突然想到血书上母亲迫切的期待,不禁心头一凛,暗自责道:“母亲破指为书,要我东海救父母,责任是何等重大!我岂能一死了之!”
转念间,油然泛起了强烈的求生之心。
他镇静了一下心神,开始思索求生的方法。蓦见一块浮木,随波漂来。
龙野忙一探手,双臂搂住浮木,全身重量倚在上面,奋起精神,双脚一缩一踢,冲波破浪,推着那块浮木,如乘小舟,缓缓靠上潭沿。
他带着湿淋淋,周身青肿的躯体,吃力的爬上了岸,长吁一口气,仰天躺下休息。
黝暗的草丛中,忽传来一声厉叫,花草摇动,刷刷作声,他猛然大吃一惊,转头呆呆地望着身旁草地,不禁打个寒战头皮直要发作,全身发抖。
原来在身侧丈余的草地上,一条长及尺余的百足娘蚣,逐渐爬行接近。外壳发出血红的光亮,光是那等长度,已是罕见,起码居有五年以上的气候。
我的天呀!世上那有如此粗长的蜈蚣,不要说它咬上一口,单是被它毒气一喷,就得魂归离恨天!
他想竭力避开,可是手足连分毫也移动不得,那条蜈蚣刹那间已爬近身侧,口里不时闪射出微弱的绿雾。龙野不由心寒胆落,但觉一阵呕心,忍受不住,他想张口大叫,却怕惊动它,对已更加不利。
蜈蚣逐渐由地上爬到他的腋下,两丝长须在他腋下颊上扫来扫去。
龙野最是怕痒,被它这一弄,即痒得想哈哈大笑,又骇得冷汗直淌,不敢作声。
他究竟是胆大过人,虽然危在旦夕,但仍然睁大虎目,慨然待死之将到。
那蜈蚣再度厉叫一声,眼间碧光,在他面前恍了几恍,猛然就要咬一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巨大无俦,黑毛茸茸的手掌一捞将蜈蚣抓去。
龙野如逢救星,暗舒了一口气,宛如刚从阎罗殿逃出,暗叫侥幸。
但他心中也不胜惊异,如此长大蜈蚣,何人敢捉,顺着那黑茸茸巨臂看去,不由更是胆战魂一,比见蜈蚣更为震惊了!
但见那抓蜈蚣的竟是一位高达丈余,头如笆斗,两只铜铃似的眼睛,闪露绿光,两个大牙露出唇外,全身只有一条水渍淋淋的短裤,是一个厥状奇伟的巨人。
龙野暗叫:“我的妈,神话中的鬼大王钟旭,居然显灵了!”
那怪人朝着手里的毒蜈蚣哈哈大笑,道:“你跑得了,如被你逃掉,我午餐要向谁要?”笑如雷,四壁山峰都为震动。
那怪人继之喃喃自语,但声音有如古中怒呜,龙野只觉响似雷鸣,震耳欲聋,无法听清其所的说何语。
那怪人突然蹭下,左掌紧握着蜈蚣,腾出右手乱捣乱抓,收聚了一大堆枯叶干草。那条巨大毒蜈蚣在他手中,乖得有如蚯蚓,卷伏不动。
那怪人将蜈蚣横蛟子嘴上,两只掌心相合互叠,微微一搓,嚎得一声,火星四溅,那堆枯叶干草,居然冒出火烟,袅袅上升,即刻火舌吞吐,焚烧甚炽。
“好厉害,这是那一门的妖术!”龙野骇然大叫,可是心中恐怖之感全消,反而觉得好玩起来。
那怪人听得清楚,满脸滑稽地向龙野毗牙一笑。龙野毛发俱竖,头皮发炸,咕道:“糟糕!”敢情要向我打主意。”
他想溜之大吉,但偏偏乏劲,动弹不得。
龙野心中尽管害怕,那怪人却奇术叠出,双手各执蜈蚣一头,伸入火焰中,开始大烤特烤,盏茶之义,焦味阵阵冲出,然而他那只巨掌,却安然无恙。
龙野一怔,暗道:“他在玩些甚么把戏?”脑袋伸得长长地,感到万分惊奇。
那怪人吞口唾沫,自语道:“好香。”抓起烤熟的蜈蚣往口中一塞.然后慢条斯理,似乎在享受这难得一尝的珍品。
龙野一夜未进食物,适才因神经过度惊张,尚不觉饥饿,被巨人一句“好香”,顿感浓香扑鼻,饥火大炽,口中垂涎欲滴。
几度想启口,讨些分享,猛然想起那是娱蚣,到口的话,重又咽了回去,同时一阵恶心,直想开口呕吐,但肚子空空,无从吐出。
这怪人吃下蜈蚣后,似乎食欲大增,既黑又脏的手,横嘴一抹,喃喃道:“如果再有几只,岂不快哉!”说道,伸手在一丛密密的野草中,取出一长口袋,袋甚为大,大概放了不少东西。
龙野莫名其妙,瞪着眼瞧,暗道:“那必是装着馒头豆饼之类,等下向他讨些。”心中想着,腹中不由饿得噜咕乱那怪人听觉极为灵敏,百步以外,落叶飞花,也难逃出其听觉。
转身嘻视着他,忽地哈哈大笑道:“小子!别慌,老夫送些给你。”
龙野心中大喜,慌忙颔首答应,心中咕噜道:“他怎的知道我肚子饿?”
他霎霎眼睛,做了个滑稽的表情,但因长像凶恶,故看来厥状甚怪,令人好笑。龙野真想噗嗤笑出,又恐怪人不满,只好咬牙忍住。怪人拍拍长口袋,笑道:“哈哈!你猜里面是什么?得,得你眼睛别乱转,我告诉你就是。有些烧鸡,火腿,牛脯,很多,很多……”
龙野听得垂涎三尺,暗喜道:“原来也有上等食品,我可以分享一饱啦!”
怪瞥他一眼,从长袋中取出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煞是美观,看也不看,往龙野口里就塞。
龙野突然大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不知那来的力量,竟然能滚出几尺,避过那四花花绿绿的东西,但因内伤未复,心脏喘息不停。
“你不要,大家拉倒,我费了几天的工夫.才捉了仅仅这么一条,刚才还是忍痛送给你里!”
龙野用极快的动作,扭头一瞥,唯恐那条竹节蛇,无声无息地咬他一口。
那怪人眼睛直眨,忽然扮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表情,低声道:“喂,你送你一条火腿,你爱不爱吃?”龙野暗道:“我才不再上当,你骗不了我!”头摇个不停。那怪人搔搔脑袋,笑道:“算了,所剩不多,我自己就不够吃,幸好你摇头,不然我可得挨饿一餐。”话尚示歇,果然从长袋中取出一条红得照人的火腿,龙野大叫可惜,只好干着眼,瞧他狼吞虎咽,最后实难控制饥火,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为净。
忽然听那怪人叫道:“哦,你别动,火势正炽,我要烤你来吃。”龙野一听,心惊胆战,急急睁开睛睛,蓦的一只巨手向肩搭来,这下可骇惨了,暗道:“完了!”全身颤悸,动弹不得。
母亲的血书,又急速掠过脑际,禁不住仰天长叹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生什么气?莫非穷途未衣生不逢时,咄咄,流泪了!”
龙野蓦地惊醒,见怪人瞧着他,那付热诚恳挚的样子,使他感到有点安慰,但他仍免不了冲动地道:“要杀便杀,请别多问!”
怪人疑惑道:“谁要杀你?”
龙野那俊美疲备的脸上,流露忿恨之色,愤声道:“我极恨命运多舛,假如我有机会能学成一身武艺,那时纵然技不如人,死在你手里,也无所遗憾!”说到此地,顿了一下,又怅然道:“但是如今,我只是一无所成,连母亲也保护不住,被人劫去,沿途还无端遭人误会,受无理的咒骂殴打,最后不明不白的做你的点心,我死也不甘心。”
怪人皱眉沉思一会,耸肩道:“我几时说要杀你?”
龙野闻言一愕道:“你适才不是说,要用火烤来吃么?”“哈哈,原来是你会错了意。”怪人哑然大笑,拿起手中的竹节蛇,抛弄了几下,道:“我是对小东西说话。哈哈……”
龙野恍然醒悟,心中恐怖及悲哀之感也全消,反而觉得怪人天真无邪,十分可爱。噗嗤一笑道:“少见多怪,瞎猜疑,不过老丈那等作法,也实在吓死人。”
怪人嘻嘻笑道:“你自居胆量不够,可别责怪人家。刚才所说的话,怎么语无论次?”
龙野听他语气之中有些古怪,微一沉吟,迷惑道:“请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怪人道:“你说什么母亲被劫?无理辱骂受欧等,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
龙野大声分辨道:“假如我的遭遇在你的身上,你会比我痛苦万倍。”
怪人笑道:“你是被女人遗弃?”
“不是,她是我的母亲。”龙野异常冲动道:“在十七年母亲被父亲遗弃,十七年后母亲也无故失踪。我为着寻找她,受到许多的欧打……”
“别忙,你慢慢讲,让我多知道一点尘世上的琐事。”龙野发觉怪人问得极为真挚,空虚的心灵上,顿时浮上一丝温暖。同时心中凝结住的情绪,也因而发泻出来舒畅不少。
他本来不是喜欢诉苦的那种人,于是很快地安静下来,简略扼要的将往事说出。
龙野最后说出自己的抱负,坚决道:“华云海持技凌人,对我这种身无武功的人,使用重手法,我决誓死不跟他甘休。”
“车蓬上的那位中年人,在我身上有救命恩。可是他劫走了我的母亲,等我东海救出父母之后,再作报答之计。可是我……唉……”
怪人瞥了他一眼道:“他叹什么气?虽然你现时不懂武功,总可以拜师学艺啊!”
龙野颓丧地摇头,叹道:“人海茫茫,那里拜名师?纵然名师在前,可是我现在身负重伤,连起身走路也无能为力,恐怕这个山谷就是我葬身之地!”
怪人一双巨铃眼睛一直在眨动,嘻皮笑脸的形态,巳经好久没有现出来,好像心中在决定一件什么大事,龙野自己满腔愁思,故未曾发现过个放荡不羁的怪人,居然也怀有心事。
龙野幽叹道:“岁月易逝,人生就如一场飘忽莫测的烟雾。我忍痛偷生,要不是一段重大恩仇横在心上,我真愿一坯黄土,与草木共朽。”
怪人奋然道:“小子别气馁,我有一件宝贝能医治你身上伤痕。你想不想要?”
龙野大喜道:“谢谢您老人家!”
“哈哈你别慌,这件宝贝可不好受了!等下你别大叫大吵呀!哈哈哈……”
龙野被这句话骇了一跳,慢慢问道:“莫不又是蛇虫之类?”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怪人忽然半吞半吐,道:“不过我是尊重你的意思,你说要,他就塞在你口里,你说不要,大家拉倒!”
龙野犹豫不决,情知怪人不大讲究道理,怕他再来一套“蛇当火腿”的把戏,不过说不要,他真要有灵药仙品那倒又后悔不及。
怪人眼珠转了几转,以极快的手法,龙野的胸前摸了一把笑道:“你既然难为情出口,我这人样样不好,就是最通达人情这一点好,这样罢!我将药品塞在你口内,你不要紧闭嘴唇,要就不必闭了。”
龙野没有发觉到他在脑前弄了一下,正待请他将药品拿出来过目,再作决定,孰知刚一张口,再也合不拢去,好像下领脱开一样。那颗心不由卜卜大跳不停,真要是一条蛇从口中塞进去,那可怎办呢?怪人缓缓立起身来,仰天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念些什么叽语,脸色庄重之极。龙野一对眼睛随着他移动的身躯,瞪住不瞬,心中嘀咕道:“这番药品必定不是蛇虫之类,看他神情那么严肃,可能是仙草灵芝之属!”
怪人拜罢之后,细心地从适才所取袋的草叶中,又拿出一长口袋,大小长度相似,谁这袋的颜色是墨绿色。
龙野暗为惊讶道:“他到底有几个口袋?”但见那怪人从墨绿色的长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只有海碗那么大。罐内在移动时,发出水声,叮当作响。
他出一口气,想道:“敢情是药水。害我空骇一阵,这人也恁地可恶,专要小题大做,作弄人家。”
怪人郑重打开罐盖,以两指挟出一团水渍淋淋,脏秽如干粪的东西。腥臭之味随风吹人,令人作呕。
龙野大吃一惊,差点晕绝过去,恨不得大叫不要,但他下额脱开,无法喊出。他痛恨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命运乖蹇,无端额骨脱开,嘴唇大张,那团脏秽如干粪的东西,原来是死是虾螟,臭而不闻。等不吞进肚里,不令人作三日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