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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长亭沉声低啸,身子疾旋,连环三剑犹如三道闪电,从“乌云”中直透过去。他以“灵剑”为号,剑法也走的是险中求生的“灵动”一路。只听得铮铮铮几声闷响,这三剑全刺在施超然臂上,却是如中铁石。这施超然号称“魔王尸”,果然双臂坚如僵尸。蒋长亭心下一寒,第四剑转刺他的双眼,却仍给施超然一掌劈开。
数招一过,剑光和掌影霍然消散,二人的身形翩然退开,蒋长亭的左耳、左脸和双肩上却已鲜血淋漓,显是给“魔王尸”无孔不入的铁爪所伤。“这时说出来,让你死个痛快!”施超然的笑声说不出的冰冷,让敌手“死个痛快”于他来说,已经是仁慈之极了。蒋长亭却只冷冷一哼。“好!”施超然见他不答,大喝声中,疾抢而上,乌黑的双袖舞动起来如同涌起一团浓浓的黑雾,将蒋长亭的身子紧紧裹住。身处下风,蒋长亭却是运剑如风,半步不退。岸边的冷风吹得他长发四散飞舞,残阳在他头脸洒上了一层紫红,使那张铁一般的面孔愈显坚毅。
激战中忽听施超然呵的一笑,蒋长亭的肩头便飞出一道鲜血。那黑袍卷起的“黑雾”越发浓起来,“魔王尸”的冷笑也是越来越多。每一次怪笑,必然伴着蒋长亭的一处血飞如注。那一声声冷兀的怪笑有如钝刀一下下地斩在太子的心头,眼见蒋长亭兀自死战不退,他心中不由掠过一阵阵的酸痛。
猛听得施超然暴喝一声,铁掌疾落,竟硬生生将蒋长亭手中长剑拗断,右掌成抓,啪的扣住了他的肩头。“他在哪?”格格的一阵响,竟将他肩胛骨捏断。
“住手!”也不知是他的太子脾气发作,还是这场苦战激发了他心底的血性,太子竟狂喊着奔来。“主子,快走!”蒋长亭的面色忽然变得纸一样白。“放了他!我就是太子!”疾奔使太子郁闷多时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他挥舞着长剑直奔过来,一剑便向魔王尸的眉心刺去。
嗤!这一剑刺个正着,却如中顽石,扎不进分毫。太子的心猛然一震,却见施超然那张可怖的黑脸上掠过一丝冷酷的笑,跟着那只巨灵般的左掌便向自己当头拍到。蓦地剑光一灿,蒋长亭手中那半截断剑疾飞而起,竟乘着施超然心神稍松的一瞬,自他肩头狠刺了进去。太子胆寒之下拼力缩身,那一掌才擦着他的头掠了过去。“魔王尸”陡地一吼,声如霹雳,扬手便将蒋长亭远远震了出去,跟着十指齐张,疾向太子头顶插来。
蓦然间一道金光疾飞而到,就在施超然门户大开的一瞬,直刺进了他的咽喉。“魔王尸”发出一声骇人的闷哼,一股血直飞到太子脸上。太子看着那张扭曲惨厉的黑脸摇晃着向自己撞来,竟惊得呆在了当场。好在那魁梧的身子扑到他近前便已无力,那张黑脸几乎是贴着太子的鼻子扑倒在了地上,身子扭了几扭,便不动了。太子喘息几声,才想起必是有人飞刀相助,回头四顾,却见岸边霞绕丹林,野鸟噪鸣,没有一个人影。
蒋长亭这时却摇摇欲坠,太子急忙上前扶住了他。触手之下,只觉双手一片粘腻,却是他胸前的鲜血不住汩汩而出,太子惊道:“这……灵剑,你还撑得住吧?”“主子快上马!”蒋长亭奋力出指,封住了胸口的几处穴道,喘息着说,“只怕千秋阁和黄阳教的贼人转眼便到,咱们这就去扬威镖局……找阳、啸、渊!”太子连连点头:“是,是,咱们这就走!”蓦觉双眼一片潮湿,泪水滚滚而落。
二人在暮色中打马如飞,将就着赶到一所轩敞的宅院之前,蒋长亭便已昏了过去。进了镖局,得了禀报的阳啸渊急急赶来。这是个面皮白净的汉子,身子不高,却结实无比,向太子草草施了个礼,便急给蒋长亭灌下了一口热酒。蒋长亭睁开了眼来,望着他笑道:“啸渊兄,可是给你添了麻烦……”“兄弟遇上仇家了么?莫慌,到了哥哥这地头上,便是天王老子来了,哥哥也能给你撑一阵子!”文邹邹的阳啸渊声音却响亮无比,一席话说得太子心中热乎乎的。蒋长亭指着太子道:“这是我远房的亲戚长辈,论辈份该叫爷的……我这位爷得罪了黄阳教的,眼下官匪一家,求别人都不稳当!只有……求大哥,将他送到京师,越快越好!”支撑着说完,却又昏了过去。阳啸渊的双眉拧成了一个疙瘩,叹道:“先不要动他,马上叫郎中来!”又转过头,张着一双细目上下打量着太子,笑道:“这位爷莫慌,既是蒋兄弟的爷,也就是我的爷!他拼死将你送来,我怎么也要对得起他。您这一趟,我阳啸渊亲自护送,咱们何时动身?”“蒋兄弟重伤在身,只得暂且寄住宝地养伤了,”太子抚着蒋长亭的额头,拧眉道:“我么,却是早走为上,今夜若是不成,就明早吧!”“好,”阳啸渊缓缓点头,“爷今晚也累了,暂且进膳安歇,咱们五经天就走,走水路!”
4、金刀除奸 翠袖点兵
当晚太子给人安排住进了西厢房。他这一觉却睡得累人,一时梦见父皇颤巍巍地向自己怒吼,一时又是关龙江涕泪纵横地嘱咐自己遇事要沉稳果决,忽地又见詹中堂挥着剑,狞笑而来……正自陷在恶梦之中挣扎不出,忽觉肩头一痛,竟是给人生生地拽了起来。他一惊而起,却见床头俏生生地立着一人。“扰了你的温柔梦,可是万分对不住。哼哼,亏你这呆子这时候还睡得着!”
这冷笑的声音竟是熟悉无比。他咦了一声:“虞……虞梅,你来此做什么?”“梦里给人沉到江里淹死都不知是谁下的手,”虞梅立在黑沉沉的屋内,虽然瞧不清她的脸,但料来她定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冰冷模样,“那阳啸渊正琢磨着拿你去向谁邀功请赏,不信么?这便跟我去瞧个热闹!”不由分说,将他自床上拉了起来,推开窗子,便跃了出去。太子才一出屋,便瞧见两个劲装汉子歪倒在自己的门外,心知这必是适才被虞梅出手打倒了的,心下立时就是一沉:“阳啸渊若无二心,何必要派人来监视我?”虞梅将手托在他腰间,一股柔柔的劲力带着他起落如飞,直向院中东首的一间厢房掠去。
沉谧的夜色之中,那里竟然亮着灯。二人悄没声息地伏在窗外,却听屋内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怎么着,黄阳教的陈护法硬是不让咱们见千秋阁的大爷?”太子的心一紧,这可不正是那“八仙剑”阳啸渊的声音。却听他又恨恨地笑道:“嘿嘿,他们是猪八戒的姥姥,干什么都想独吞呀!听说他们黄阳教捉住了几个人,却都是小角色,正主可还不是落在老子手中了?这条大鱼,老子是不见千秋阁的官爷不出手的!”太子的心一阵阵的酸痛:“这阳啸渊阴险无耻,竟远胜那些黄阳教的,可怜长亭兄弟却给他蒙蔽,大老远的前来投他!”心下正自忧怒,猛觉身边风声飒然,虞梅竟箭一般窜进了屋内。屋内立时响起啊的一声惊叫,窗棂上的灯焰一暗又一明,却有两个人影霍然几闪。太子正自惊异,那门砰的开了,虞梅已经飘然而出,右手挽着的金刀上鲜血淋漓。
“你……你杀了他们?”虞梅的声音森冷彻骨:“那报讯来的趟子手罪不致死,这阳啸渊却是非死不可!我平生最恨的,便是这卖友求荣之徒!当初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行健又怎能遭了千秋阁的毒手?后来我捉到了那内奸,按着漕帮的规矩,三刀六洞背压巨石,也沉到了江底。”眼见太子还怔怔地望着她发呆,不由秀眉一蹙,“这么呆子一般地愣着做什么,快走!”太子却摇了摇头:“我、我还有一个朋友身受重伤,还在这镖局子里面!”“瞧你不出,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她才微微笑了笑,“灵剑蒋长亭么,这时想必已经给我师父接到船上去了!”随着她匆匆奔出,在小巷中七扭八拐地奔到了江边,仍旧在月色下见到了那艘泊在岸边的“苏州快”。上了船,果见昏迷不醒的“灵剑”躺在舱内,太子才长出了一口气,又见早见过的那肥胖老妇盘膝坐在船头,嘴里面吧嗒吧嗒的正抽着一袋烟。一点烟火在沉沉的夜色里忽明忽暗的闪着。
听得虞梅说,这装疯卖傻的老妇竟是二十年前便已名冠江湖的“辣娘子”辛婆婆,太子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怜。辛婆婆见他直摸蒋长亭的额头,便操着一口土语笑道:“这个娃子不碍大事哈,给老婆子敷了药,顶天睡上几日就好哈。真想不通,我家闺女犯了哪家子的神经,一路上跟着你个当贼都没人要的笨娃子,哈哈!”太子的脸一红,这时才知自己一出那院子,虞梅便已知晓,虽然没有出面阻挡,却是一路暗中相随保护。扭头看时,虞梅却没有看他,只是抬头望着乌沉沉的天。苍溟的天宇上有一层薄云,流水一样地从那渐渐西垂的月影上飘过去。仍旧是那支支呀呀的水声和橹声,太子听着,心内却蓦地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然来。
船仍旧是直接划进了虞梅那三面临水的宅院。进得院中,便有帮众将兀自昏睡的蒋长亭抬进了厢房,三人却默不作声地进了一间大厅。太子故地重来,忽然觉得自己倒似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逃出去后又给捉回家里。
虞梅照旧是先进内堂换了一身装束,这回是通身枣花碧罗江绸紧袖衫,走动间灵秀和英武兼而有之。刚落座,她就侧头望着他问:“你……当真是太子?”太子瞧她望过来的眼神中满是古怪,心内没来由的一阵恼,昂首道:“正是!三十年前的十五阿哥,三年前立的太子,便是我!又怎样了?”她倒嗤的一笑:“没怎样,只是觉得有些好笑,我当太子必是个千伶万俐的主,没想到你这做事没头没脑的呆瓜却也能做太子!”她这么一笑,那辛婆婆也忍俊不禁,师徒二人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太子的脸便在二人的笑声中由白变红。一股怒火腾的窜到脑顶,他蓦地挺身而起,亢声道:“在下今日遭逢变故,多承虞教主仗义出手,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缘,必当厚报!”略一拱手,便将短袖一拂,大步向外走去。
“站住!”虞梅颤声道:“你去哪里?外面的人都在搜你,千秋阁、黄阳教,连官府的人都在满天价抓你。你一出漕帮,只怕不出半天功夫便会脑袋分家!”太子霍然止住步子,苍苍凉凉地冷笑两声:“生死皆是天命,福祸岂由人定!我是生是死,却也不劳帮主费心!”“脾气倒是不小,”虞梅秀眉一蹙,叫道:“你的黎民百姓呢,你的一统江山呢?你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送了性命,还怎么为'生民立命立心'的?”“为生民立命”那两句话,虞梅总是记不清楚,但太子听了,还是不禁止住了步子,但若要留下,却说什么也心有不甘!
正自进退两难,一个赤足的帮众飞步而入,叫道:“帮主,大事不好了!外面围了一群黄阳教的,口口声声要让帮主交出来冒充太子的乱匪!”太子面上更红,怒道:“这群乱臣贼子,竟敢如此辱我!”虞梅却挺身而起,道:“不必惊慌,吩咐青龙、朱雀两舵兄弟层层守备,尽量用箭,把江南霹雳堂买来的那几十支霹雳弩全用上,不必与他们近处交手!”她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沉稳干练,几个汉子应声去了。
太子这时知道是走不得了,皱紧眉头,又在椅上坐了。虞梅的脸色却已回复如常,望着他笑道:“太子爷,这叫天不留人人留人——他黄阳教不来要人,我自不会拦着你;他这么胆大妄为地欺上门来,你若出去就是损了我漕帮的名头!你还是暂且在这里歇着,见识见识江湖上真正的规矩!”太子听得厅外杀声四起,她却镇定自若,心中也着实佩服她的胆识。
外面的喊杀声却不住地透进厅来:“休要走了冒充太子的逆贼!”“姓虞的窝藏逆匪,罪当不赦!”“将姓虞的贼婆娘一并擒了呀”耳听得叫骂之声越来越是不堪,辛婆婆却有些恼了,将一根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喝道:“几个猴崽子太不成话,老婆子出去教训教训他们!”虞梅却浑若无事地轻轻摆手,只是侧耳倾听。太子觉得外面一片嘈杂,嗖嗖的羽箭声、交击的兵刃声杂着忽起忽伏的叫骂声乱成一片,实在不知她能听出什么来。
虞梅却蓦地扬起头,对辛婆婆道:“羽箭之声渐少,贼人攻了进来,全是近战了。他们口音好杂,来的不止一个黄阳教,想必千秋阁的高手来得也着实不少。嗯,还有不少扬州、镇江黑白两道的高手,有的平素就跟咱们漕帮有仇,有的想必是得了讯息,想来此浑水摸鱼,擒了人去,好到詹中堂那邀功请赏!”太子再也忍耐不住,猛然站起,喝道:“我便出去,瞧他们能把我怎样?”“站住,”虞梅却再喝了一声,“这时候,你还当你是太子么?”他骤然听得此语,心下先是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