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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前厅之中,开了近五十桌,每桌又坐了十来人,整个厅中闹哄哄的。纵使各家掌门已吩咐了众门徒注意着点,因此这群平体里放荡不羁惯了的江湖汉子们,没有做出当众划拳猜酒等等不登大雅之堂的行径来。然而,这么多人,就光是说话,都足以让大厅内吵成一团,好似鸭子堂菜市场一般的闹闹哄哄。
各家弟子胡扯着自家或是别派的八卦事件,诸如神刀门的三师兄看上了邻山算是半个隔壁的疏影派中的小师妹——这类的话题,永远是这帮武林正道中,给人当下属的虾兵蟹将们最常拿来唠叨开涮的谈资。
就在这如同大食堂一般八卦乱飞的笑闹声中,摇扇浅笑一派悠然惬意的史非花,以及无奈地耷拉着脑袋拖着步子的田墨,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门,穿过前厅,径直走向二楼的里间——这里,正是各派掌门和武林前辈们用餐并商量大事的地方。
史非花轻叩叩门,随即推开,大步走了进去。笑着冲众人点头示意之后,他坐在预留给自己的座位上。而田墨则站在门口,望着满桌的酒菜发愣。
强忍住吞口水的冲动,田墨将视线从满桌菜肴上移开,转而望向众人。让他失望的是,一圈看下来,只见得屋内只剩下一张空位——正是史非花左手侧的座位。他再度愣了一愣,在确认这是屋内唯一的空位之后,他只得认命地走到这个为他预留的座位上。
“田兄,史老弟!这般来迟,理应罚酒!”崆峒掌门司徒空摸着胡子笑道。
老人家这个动作,看得田墨不禁暗想:那白胡子本就没个几根,被这司空老儿一天摸个三百遍,怕是等不到老头儿进棺材就要掉光咯!懒得看这群老大爷老大叔级别的家伙们寒暄胡扯,田墨将视线移至桌上的菜肴——这些可就顺眼多了。
“这是自然。”史非花也不辩驳,只是浅笑着举起桌上的酒杯,将罚酒一饮而尽。
“史老弟果然英雄才俊,半点不含糊!”作为东道主的千里庄庄主石无归拊掌大笑,转而望向田墨,“田大侠呢?”
这时的田墨,满心满脑都是面前的佳肴,哪里知道有人在叫他?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那一盆烧得油光灿灿的红彤彤的熊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
石无归暗暗生奇,顺着田墨的目光望向那一盆熊掌:并无不妥啊。可这田墨怎么一副在菜上看见了苍蝇似的专注神情?
“这个,”史非花轻咳一声,随即笑问石庄主,“今日的大会上也来了不少青年才俊,不知石庄主可有觉得谁能胜任那剿匪一职?”
石无归皱了眉头,“今儿个确实来了许多少年英雄,不过,这梁河地区的匪类猖狂已久,甚是凶狠,单凭无甚江湖阅历的后辈,要对付他们,似是牵强了些。”
“说到江湖阅历最丰富,阅人无数,那自然非司徒掌门莫属了!”史非花摇扇笑道,望向司徒空。
听他这一说,除了神游太虚的田墨之外,众人纷纷点头赞同。怎料那司徒空忙不迭地摆起了手,连连道:“不可不可!这……那些年轻人年富力强心高气傲,由我这将行就木的老头子指手划脚,怕是非但听不动劝,还要闹别扭的。再说,论起江湖阅历,老头子虽是虚长几岁,但近几年来少在江湖走动,怎比得上龙老弟?”
史非花淡笑着点头表示赞同,心下却道:不说你老头子一身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却说顾忌青年心思,好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倒把事端推给别人!
“那,龙兄您意下如何?”石无归转而望向神刀门门主龙应胡。只见后者缓缓摇了摇头,总是敛起的眉头似是刻得更深了。
“在下修习心法恰至瓶颈,此时不宜妄动。石庄主你呢?”
“咳,”石无归咳了两声,顿了一顿,方道,“在下有一挚友身负重伤,需每隔三日为其通经脉。因此,在下也是同样,不宜远行。”
这个说辞的确无懈可击,于是众人期待的目光自然而然地集中至田墨和史非花身上。可怜的田墨,尚不知大祸临头,只是自顾自地发着呆。
那史非花用余光斜了下,明知田墨神游却不提醒。他只是“啪——”地合了扇子,冲众人拱了拱手示礼,“承蒙诸位前辈厚爱,小弟定当不辱使命。只是,”他微敛了眉似是有些为难,“小弟武艺尚浅,怕是只能起到辅佐之职……”一边说着,他一边故作期望之色,望向左手边的人——言下之意,是要拖田墨下水了。
“史老弟过谦了,你的武艺超群,怎是浅薄?”石无归立即驳道,“不过,若是田兄愿走这一趟,那是再好不过的,饶是梁河匪类也定是闻风丧胆!有田兄和史老弟在,此行必定万无一失了!”
“这是自然。”史非花笑道。
随即,他端起了酒杯与众人饮下。而眼见已有决定,众人方才再度提了筷子大啖美食。先前一直神游的田墨,此时也慌忙回神,并以不落于人后的速度伸筷入碗——他丝毫没有察觉,在刚刚短短的片刻工夫之中,竟早已被陷害了。
过不多时,众人饱餐完毕,回至校场、坐定在主席台上,向台下几百位弟子们宣布了“田大侠将去梁河地区剿灭山匪”的决定。于一片宛如雷鸣一般的掌声中,首次听到这种说法尚搞不清状况的田墨,惊得目瞪口呆,再也无法动弹——让他去剿匪?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此时,他的感受,就好像是被晴天霹雳直劈上脑门一般,直让他张大了嘴巴瞪直了眼睛,愣愣地定住。
台下掌声雷动,可台上,他却顿时垮下一张脸来,急得直挠后脑勺,也不顾猛力之下,抓落了多少头发。呆愣了好半晌,他好不容易回了神,当下打定主意。
事不宜迟,他还是赶快收拾收拾包袱趁空溜了比较实在!什么大侠?!什么劳神子的武林大会?!再在这里呆下去,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还是赶紧溜为妙!这丢命的大侠,他可不当!
想到这里,田墨再不含糊,立即冲台上诸位掌门拱了手,“各位前辈,田某腹中有所不适,先行离开片刻。”
石无归闻言一惊,慌忙拱手回礼,道:“田兄,可是刚刚的菜肴有所不服?若是如此,那真是在下招待不周了。待我去将那厨子提上,好生训斥!”
“不不,菜很好吃,”田墨慌忙摆手,生怕连累到了厨子,他微一停顿,随即压低了声音,似是不好意思地道,“此事无关菜肴,纯属人有三急……”
此言一出,主席台上的众高手皆是暗笑,心中暗嘲田墨不合时宜竟是不顾大局。需知,武功修炼至一定境界,别说是忍住这“五谷轮回”的欲望,就是抑制体温脉搏也并非难事。
然而,虽然众多好手都暗暗腹诽这田墨此言失礼,但面子上,当然不会有谁提出反驳公然表现出不满——他们又哪里会想到,这声名显赫的南天大侠,竟会借着“屎尿”之名就此逃跑?!
既是打过了招呼,田墨再不拖延,只冲众人抱拳便立即冲下台去,直奔后院。一待到走出众人的视野,他立刻拔足狂奔,直奔东侧厢房——这正是石庄主安排给田墨的房间,供他于武林大会期间休憩之用。
猛地推开门,田墨打开橱柜,将先前带来的衣物行礼尽数塞进了包袱里,扎紧。可他刚想转了身直冲出门,却见一个眼熟的白色身影倚门而站,“呦,田兄,你不是急着要去茅房吗,怎地回来这里?”
对方唇角一抹再熟悉不过的浅笑,看得田墨心下一寒,不知怎的,额上就冒了冷汗。他偏了眼不去望他,只是支支吾吾着道:“呃……我回来拿纸……”
“哈,原来如此,是小弟我蠢钝了。”史非花大笑道,笑声爽朗响彻屋内,怕是连屋外几里远也都能听见了。
田墨心中一恼,直将手中的包袱冲对方摔了过去。
“笑个甚啊笑!”心知瞒不过这姓史的,田墨干脆放弃了狡辩,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握紧了拳头怒道,“不都是你这个吃饱了撑着的!玩什么不好非说我是大侠?!这下可好,还给你害得去剿什么梁河匪徒,这不明摆着要我死?!”
“耶,这话可就不对了,这自然是为了你好啊,”史非花淡淡地勾勒了唇角,道,“当大侠不好吗?有吃有喝有人景仰,三餐不愁衣食无忧,怎也好过你那穷酸苦哈哈的捕头。”
“呸!好个屁!”田墨啐了一口,“我当捕头,拿份饷银做份事儿,好歹我心安理得!这劳神子的大侠,只害得我心虚夜夜不得宁,生怕哪天给人抖出来乱棍打死!”
“哈,心虚?!”史非花斜了他一眼,嗤笑道。
“笑屁啊笑,哼,你当人都跟你似的,满脑子不知道什么鬼主意就是没半点正道?!”见他那等不屑的神色,田墨瞪圆了眼,怒道,“再说了,这次什么剿匪,别说我这冒牌的,就算我当真是什么大侠,也只有死路一条!这时候不溜,难道真要我往土匪窝里头去寻死?”
史非花“啪”地打开了黑骨白扇,淡笑着道:“你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
“你?!”田墨冷哼,“我知道你有本事,可就凭你一个,能敌得过梁河几百号穷凶极恶的土匪头子?那一带,别说你们江湖了,就是官府都派兵去过!可是一千精兵浩浩荡荡杀了过去,结局又是如何?只落得个有去无回连尸体都无法收回来!”
说到这里,田墨语气缓了些:“姓史的,我知道你这家伙就爱没事折腾点事端发疯,可这一次当真不是玩闹的!”
史非花眼光一闪,“哈,你这算是关心?”
“关心你个头!”田墨猛吼了出声,伸手一把推开史非花,拎着包袱就往门外跨。可还没等他另一只脚越过门槛,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下一刻,脖子上就抵上了什么冰凉的物事。
只见史非花手中的折扇不知什么时候不翼而飞,却换成了两柄双剑:右手短剑直抵住田墨的喉咙,左手的长剑则指向他的脊背。
唇角勾勒出悠闲的弧度,史非花笑道:“就算去梁河是寻死,也总好过在此血溅五步、被人当作去茅房的途中遇刺身亡。你说呢?田兄。”
此时此刻,田墨哪里还能说半个“不”字?!狠狠地瞪着面前那张笑脸,他恨不得真的像大侠一般有武功盖世,好将这姓史的好一顿胖揍!然而,那番景象也只能在脑海中编造而已,碍于脖子上的冰寒利器,他只有认命地点了点头。
“很好。”史非花手腕一转,田墨尚未来得及看清,就只见双剑又被换回成了那黑骨白面的扇子。
无语问苍天,田墨长叹一声,满声悲苦:“姓史的,我是上辈子招着你了惹着你了?”
“哈,”史非花摇扇而笑,“自然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说完,他再不回头,只是笑着离去,只留下田墨一人在屋内,无奈地拾起了地上的包袱,赌气地将衣物塞回了橱柜。
看来,田墨的大侠生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还得继续。
而这梁河剿匪之行,焉知福祸?
第二章 金兰义
夕阳西下,映照着赶路人。
悠长的黄土路上,两个身形在落日余晖之下,被映下了长长的影子:只是,相较起前方那一人甩着膀子昂首阔步的悠闲状态,后面那个背着包袱埋首赶路的身影,则显得辛苦了许多——“姓史的,”那跟在后面一边抹汗一边抱怨的人,自然就是田墨了,“你好歹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有脸将包袱丢给别人来背?你还是不是男人?”
“哈!”史非花不予置评,大笑一声,随即反唇相讥,“田兄,你好歹一堂堂七尺男儿,不过就提了三五斤东西,便开始如此唧唧歪歪,你还是不是男人?”
“……”田墨顿时变了哑巴,顿住了身形,站在原地思忖了半晌,方才想到了回应之言,大吼出声:“姓史的!你还好意思说,这包袱又岂止三五斤重?你究竟是装了些啥玩意儿啊?”
然而这番指责在史非花耳中,却显然只是根本提不上筷子、甚至连“辩驳”二字都称不上的抱怨罢了。所以,他只是淡淡地扬了扬唇角,丝毫不在意身后那人瞪圆了眼一副气不打一处使的模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他可清楚得很:这姓田的家伙,虽有脾气动怒,可终究只不过是嘴上吼吼,做不出扔了包袱之类的行径来——那家伙,便是那种嘴上嚷嚷着“我不干”可最后还是乖乖照做的人。
史非花的预料的确丝毫不错:见对方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模样,田墨本就上火,这下更是火上浇油一般。他恨恨地解下肩上的包袱,一手高高抓起:真想就这么冲地上砸将下去,看那姓史的还能不能这样无动于衷!
然而,包袱被举了半晌,他终究还是缓缓垂下了手,偏头啐了一声,转而冲那前方的背影狠狠地瞪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