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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十三也不生气,反问道:“那你说要什么名儿才是有气势有文化有魄力,听上去像大侠的?难道令狐柴郎这个‘豺狼’就是了?”
“那当然!令狐大侠之名最符合侠士取名法。这侠士之名,论气势首推复姓,南宫北堂西门东方欧阳慕容尉迟令狐;论文化首推植物带‘木’旁,如林朴杉桦栋,听上去温文儒雅不夸张;论魄力首推‘君’、‘子’、‘郎’,高贵而上口。此外还有‘水’旁,江海浪涛滔……”
说书师傅滔滔不绝,说起“侠士取名论”来又是一套一套的,看来是研究颇深。
“照您这说法,”徐十三冲他笑弯了眉,“那您不如改名‘东方樟郎’,定是侠士人选,说不定还能当武林盟主咧!”
“噗!”那大汉一口酒喷出来。
说书师傅狠狠瞪他一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得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一把拍了桌子,吓了正在埋头吃东坡肉的徐十三一大跳。
“姓徐的小子,你敢不敢跟我打赌?”说书的沉下一张脸来,“你若有胆一更天去城郊的坟地里蹲一夜,我就承认你有可能当大侠!”
徐十三抓了一只鸡爪子,吧唧吧唧啃得满嘴的油,“你承认对我有什么好处?”
这副样子在那说书师傅看来,像是挑衅一般。这让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凭我响誉江湖的胡铁嘴之名,将你这默默无闻的小子辈儿吹出名儿,绝对不是难事!这赌注你还不满意吗?”
徐十三用袖子抹了抹嘴,“勉强可以接受啦。”
“但你若输了,就必须当面向你胡爷爷我道歉!”
说书师傅义正词严,却被徐十三挥手打断:“这个等输了再说也不迟。”
“小子!你休得猖狂!”
说书师傅的训斥被徐十三用一直猪蹄塞住,“劳烦大人您就少说两句吧,是你让我赌的,我都答应了,你还吵吵什么啊?不如吃个红烧猪脚,消消气。”
“小兄弟,你当真?”一边的大汉敛眉劝道,“且不说鬼神异物,单说最近江湖不太平,莫去那般偏僻之地比较好。”
“安啦!徐十三身无长物,只剩下三文铜板,没财更没色,怕什么?”徐十三冲那汉子咧了嘴笑,“多谢兄台的酒肉,好歹让在下填饱了肚子,半夜在荒郊野岭也不至于饿着冷着。多谢啦!”
“客气什么?”汉子抱拳一笑。看着那徐十三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随即走出饭馆。
第一章 夜半鬼影
志奇志怪的故事当中,夜半的坟地是最经常出现冤魂厉鬼狐精鬼魅的舞台,虽然徐十三在读故事画本或是听说书时,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有一个倾国倾城、美艳无双的狐妖,与他共谱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最好还能发展成“艳情”,那他就更满足了。)故事。但幻想终归只是虚幻的憧憬,与现实有着天上地下的云泥之别——望着面前空荡而阴森的荒郊坟场,阵阵阴风吹得他背脊凉凉,这个时候,徐十三可不想当真见到什么怪东西的影子,哪怕那是婀娜多姿的娉婷身形。
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被时不时飘过的乌云遮蔽,让阴冷的坟茔更显得幽暗。四处没有树木遮挡,让一派空旷的荒野中,寒气逼人的风肆意凌虐。这荒郊野岭之中,蒿草肆意疯长,却听不见一声虫鸣。这份死一般的沉寂,让人更加觉得毛骨悚然。
打赌那会儿,徐十三是豪气干云想也不想就向西郊的墓地走去。可越是靠近,就越开始觉得寒碜。以前听说过的鬼怪故事,不断在他脑海中走马灯似的一一浮现。一开始还不乏狐精花妖与书生露水姻缘这般让人窃喜的故事内容,但越走近墓地,这种爱情故事的分量就越是减少,到了他踏过第一快青石碑的时候,脑子里就只剩下红发青面的罗刹鬼罗了。
偌大的旷野上,只听见自己的脚步拨开荒草所发出的“沙沙”声,显得静得可怕。在这片死寂之中,似乎什么都没有,却又会随时钻出些什么似的。徐十三忍不住缓缓地移了移脑袋,小心地侦察着四周的状况。刚想回头,可一想到老年人口中“不可回头扑灭肩上明灯”的传说,他又僵直了身子,将头“刷”地摆回正前方。但这一次,就开始觉得,身后似乎跟着些什么……
“徐十三啊徐十三,你做甚偏爱嘴上逞能?迟早有一天被你这毛病给害死!”徐十三在心里小声嘀咕。他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逞嘴上英雄。说得头头是道、人模人样的,可真正遇到事儿来,那腿脚绝对没有嘴上说得那么利落。
就比如这次打赌,口角上那是一个硬气:“这有何能”脱口而出,“不就在墓地里躺一夜嘛,又不是在钉板上躺”这种说辞也让旁人刮目相看。可他现在,腿肚子却是分明打了颤儿的,好像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又像是灌了铅似的迈也迈不动。
想找个四周有遮挡,感觉安全点儿的地方蹲着,可这空旷的坟地只有蒿草,连半棵树都没有,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依靠。想来想去,徐十三找了个装修得颇气派的墓群,蹲在墓墙的墙角那儿——背后抵着两堵墙,只要望向前方,有没有东西就可以一览无遗,这个地方好歹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在双手合十,冲墓主人默念一声“打扰了”之后,徐十三团起身子,缩在墙角,两眼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只盼月西沉,日头“嗖——”地窜出地平线来,那他才真正放了心。
夜风吹过,拂动蒿草摇摇晃晃,月影忽隐忽现,凄冷的银光映上青白的石碑,一个错眼就会看成了惨白。不知过了多久,约莫至少有二更天了,可徐十三却半点睡意都没有,睁着一双大眼滴溜溜地看,生怕漏看了什么,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蜷了手脚恨不能缩进墙角里。
蹲着蹲着,他渐渐觉得腿脚麻痹,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腿,想将蹲姿转换为坐姿的时候,他突然看见蒿草之中,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动……
是一个影子!
徐十三瞪大了眼,张惶地望着蒿草那一边。之所以用“影子”二字来做判断,是因为他实在不能确定那是人影抑或是那个……鬼影……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越这么猜度下去,他就越觉得背脊寒凉,好像有一条无形的毒蛇慢慢爬上了他的后背,牙齿不自觉地有些发颤。为了不让自己哆嗦出声,徐十三狠狠地咬住了下唇,只是将一双眸子瞪得老大,紧盯着那黑影。
先前藏匿于乌云之中的月轮,此时稍露出了些脸。银霜洒在被夜风吹动的蒿草上,也将那个影子的轮廓映得更清晰了些。徐十三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顿时将眼珠子瞪得能多大是多大。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险些将他半条命给吓了去——那影子,分明是个奇形怪状难以形容的妖魔!
这妖怪有两个脑袋,一张脸黑一张脸白。黑脸的脑袋顶儿是尖的,好似一个铁锹。而白脸的那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无比的瘤子一般的东西,圆圆卷卷还是黑色的,与那一张惨白惨白的面容映得格外骇人。徐十三活到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般奇形的怪瘤,长得好似个粪坨儿。
若在平时见到此等怪瘤,他定是要喷笑出去的。可此时,他只觉得手脚的力气都被抽了干净,只能如一堆肉一般软绵绵地瘫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妖魔拨开茂密的蒿草,一步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休要靠近休得向前别过来……徐十三惊得死死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急急如律令”,可那走过蒿草的“沙沙”声却越来越迫近。
此时,就算借徐十三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睁开眼看那双头异形的妖怪,只是拼了命儿地从“阿弥陀佛”念到“天灵灵地灵灵”。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都给他念了个遍儿,也没见到半个天兵天将或是土地老爷现身保他一保。而那越来越迫近的脚步声,终于从“沙沙”转到了“嗒”——那表示着,妖怪已经踏上了这块青石铺就的坟冢。
横竖都是死,与其被妖怪拆解入腹,还不如最后一搏!自知活命无望的徐十三,咬紧了牙关,而先前消散在九霄云外的力气也在顷刻间被速速召唤归位。
使出了全身力气,徐十三一个挺身,正想纵身一跃、一头撞向那妖魔的方向,可就在他直了身却还未来得及迈出一步的时候,直觉得双腿似有万根针扎、无蚁咬嗜——“咚——”的一声。那是徐十三重重摔在坟冢青石板上的声音。
脑中似有钟鸣,眼前无数金星。蒙胧之间,徐十三隐约觉着,那妖魔蹲在他身边,似乎在打量他。
完了,妖怪是要吃了他了。徐十三在心中发出悲鸣。可或许是人将死时,反而无所畏惧,此时的他惊然想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两句,就算要死也得死得有尊严,绝不能让妖怪看扁!
“好……好妖法……”冲着金星飞舞下妖怪大致所在的方向,他使出剩下的全部力气,想挤出一抹无畏的笑。
“你是傻的吗?”
竟然是个女妖怪,声音还不难听。正当徐十三在心中如此评价的时候,只听女妖继续道:“就算你练青蛙跳,也犯不着一头往石碑上撞啊。难道是小儿麻痹了不成?”
“噗——”徐十三听得一口血喷出去,咬了牙,他恨声道:“就算有病,也该是你这个把大粪顶头上的女妖怪病得更厉害!”
刹那间,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有杀气,如此感受到的徐十三,努力睁大眼想看清现下形势,却看见月光下一柄铁锹闪着银霜,正向他砸来——又是“咚”一声,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然后,世界清净了。
徐十三是被挖土的声音吵醒的。原本睡得正香甜的他,觉得四肢百骸无一不放松,正舒坦得很,却听见不断有“铿”、“铿”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反反复复,甚是扰耳。他不禁皱了眉头,希望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能良心发现,还他一个清净。然而事与愿违,那声响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有劲儿了。想也不想地,他忍不住吼出声来:“还有完没完啊!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边吼着,徐十三直起身子想找人算账。可刚睁了眼,就见月光下一个黑衣女子维持着挖土的动作,偏头沉着脸望他。这个时候,徐十三才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情:显然,他方才错将这女人看成妖怪了。只因她身背铁锹,在暗夜中被他误以为是第二个脑袋。而现在于清明的月光下,他才看清她头上那被他误以为是怪瘤的东西,其实是盘起的头发,只是那形状的确奇特了些。
“好差的品味。”徐十三撇了撇嘴,不留情面地发出如此的恶评。一想到先前被这女人吓了个半死,就觉得窝火。这女人,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墓地里折腾些什么,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
见他一副忿忿的表情,那女子淡淡地瞥去一眼,“醒得倒快,早知我该下手再重些。”
耶耶耶?好一个恶女!打人在先已是不该,可她非但不知道歉,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也太太太……太嚣张了吧!哪里来的山野村姑,如此野蛮!
徐十三瞪大了眼,义愤填膺地辩道,争取以理服人:“姑娘,这三更半夜的,不好好在家待着,却来这等荒山野岭晃悠,成何体统?再者,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能随意伤人?好在在下并非计较之人,就此罢了,不予追究,你速速回家去吧!”
由指责转化为劝导,徐十三不禁对自己心胸如此广阔而感到骄傲,一种伟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在乐陶陶地自我欣赏了半晌之后,他转而面向对方,期待从她脸上看到感动与赞叹的神情。然而,再次事与愿违的是,徐十三非但没能从对方的面容上读出崇拜的意味,反而见到一双漠视的眼。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继续她的挖坑大计。
徐十三讨了个没趣,只有摸摸鼻子一边待着去了。
一时间,静谧的暗夜之中,只听得铁锹敲击着泥土的声音,这倒给这空旷阴森的荒坟之中,凭添上一丝活气。虽然坟地仍旧是那个坟地,虽然仍旧处在夜半时分,但见那女子一下又一下地挖掘着,徐十三觉得这荒郊野岭的,似乎没有先前那般可怕了。
好歹是多了个大活人儿,这让徐十三安心了不少。想到这里,他舒了一口气,倒开始感谢起那黑衣女子来。而之前发生的矛盾,也就不那么值得在意了。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大男人,干看着女子累死累活地挖地做事,这怎么也看不过去啊。
“咳,”徐十三清了清喉咙,好心地想要帮上一把,“这位姑娘,可需在下搭把手?”
“好啊。”那女子竟连客套话也没一句,毫不犹豫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