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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初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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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神色桀骜。尹鹏知道这是武功绝顶的铁老怪,当下不敢多看,大气也不出一口地凝神倾听。
  萧革笑吟吟道:“吕相爷不让我们进相府,却将我们请到这荒野之地,也真是用心良苦呀!”郑介然道:“京师之中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这里虽然僻静,可也安稳许多。”萧革又笑:“咱们要见相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知道大宋和西夏开战多时,进展不利,想帮相爷一个忙!”吕夷简道:“皇上不是遣谏官富弼为信使,去了贵国么,我大宋与贵国联姻,贵国便即令西夏那个党项人李元昊罢兵!”萧革笑着摇头:“差得远,差得远!”吕夷简的声音有些愤然:“你到底要怎样?辽人暗中聚兵幽蓟,想趁火打劫,当老夫不知么?哼,辽夏有甲兵,大宋亦有良将!”他见这萧革咄咄逼人,便将“贵国”改成为“辽人”了。尹鹏听吕夷简言辞间针锋相对,暗想:“原来吕相不是暗通辽国,这劫持公主之事必然与他无关了!”萧革依然在笑:“相爷何必动怒,我主的意思是,贵国凤贞公主虽然花容玉貌,但要岁币一事还是要增!”吕夷简也冷笑道:“痴心妄想!富弼早已经对辽主说得明白,要联姻则不得增岁币,要增岁币则不联姻。”萧革点了点头:“这就是我要见相爷的因头了。我主不但想让太子娶到凤贞公主,还要将岁币再增献三十万!还有,瓦桥关以南十县原是我国藩属北汉的领地,贵国灭了北汉便将这地方一股脑的吞了进去,这时应该还给我们了吧!请相爷无论如何也要劝说贵主答应这三个条件,唯有如此,咱们两国才能长守子孙之计,益深兄弟之怀。”他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在静夜之中听来分外清晰。
  这时潜在观音阁外的槐树上偷听的尹啸和凤贞公主听了这话全有些忿忿不平,只听吕夷简怒极反笑:“当真是痴人说梦,我们若不答应,你们便要兵戎相见么?哼,当真陈兵中原,谁胜谁负也不好说!”尹啸心中更是想:“这吕夷简虽然在朝中用人惟私,这时却也能寸步不让的据理力争,不失大国宰相之风。”萧革也冷笑起来:“相爷不要忘了,郭皇后之死可与相爷脱不了干系呀,要不要我请些闲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在京师内传上一传呀?”吕夷简大怒,回头对那老僧道:“这厮胡言乱语,将这厮与我拿下了!”他将这会面之地定在僻静的宝严寺,便是因他在这里养了一批死士,这时恼羞成怒,只想快些堵住这张嘴。
  那老僧一直一脸木讷地立在他身后,听了这话却陡然欺到了萧革身前,左掌倏翻,凌厉无比地向他抓了过去。尹啸凝神瞧那手法,宛然是少林龙爪手的招式。
  猛然间却听铁老怪阴森森一声冷笑,踏上一步,一掌拍出。两人双掌相交,铁老怪的身子微微一晃,那老僧却退了一步。铁老怪叫道:“道闲长老果然有些门道!”跟着虎吼了一声,又再扑上,那套“百变龙行十三抓”在他使来倒并不如萧尘机快捷,可是掌势飘忽,竟然将道闲的身形全都拢住。尹啸知道这铁老怪已经将这刚猛之极的武功练到了由刚转柔的境界,心中不禁为道闲担心不小。却见道闲枯瘦 的手掌拍出的招式也陡然变得 轻盈飘逸,以柔对柔 ,竟能堪堪守住阵脚。
  便在此时,郑介然忽然发动了,他一回身便扣住了吕夷简的脉门。吕夷简惊怒交集,道:“你当真要造反么?”郑介然冷笑道:“造反却不敢,小人的全家性命落在他们手中,斗胆请相爷答应萧大人!”萧革见了,忍不住得意之极,仰起头来哈哈大笑。
  蓦地一道冷气如电,自后直射向郑介然的左肩。郑介然身子一抖,左臂还是挨了一击,就在他一愣之时,吕夷简已经被那人一把拽了过去。
  吕夷简见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御使中丞尹鹏,不由吃了一惊,但胆气却也稍稍一壮,道:“尹中丞,这人暗通辽国,还诬陷本相,快快拿下了!”声音未落,却见云秋枫和石九成掌势如电,早将郑介然的全身罩住。那边木氏兄弟展开两把断剑,和道闲长老合斗铁老怪。
  尹鹏哼了一声,大踏步向萧革走去。萧革见片刻之间胜负之势逆转,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尹鹏要在宰相和未来亲家面前逞能,大袖一拂疾向萧革抓去,喝道:“还不束手就擒!”砰的一声,屋门给一人撞开,一道人影风一般掠了进来,一掌震开了尹鹏的手掌。
  树上的尹啸大吃一惊,这冲进来的人却是萧尘机。更让尹啸吃惊的是,萧尘机身后有数道人影如影随形地奔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是那假扮赵妈妈的符庚辰,身后却跟着四五名僧人,这些人并不急着冲进阁内,只是随着符庚辰静静地立在门外,瞧那情形甚是古怪。
  阁内激战尤酣,铁老怪以一敌三,兀自不落下风。郑介然在石九成和云秋枫两大高手夹攻之下,却左支右拙,已呈败像。萧尘机挡了尹鹏一掌,口鼻间已渗出了血来,他回头向铁老怪叫道:“师尊,快带萧大人退吧,西夏一品堂的人来了,咱们中了人家的埋伏!”说完这话,一头栽倒在地。 铁老怪大吼一声,反手一招“手挥五弦”,登时将道闲等三人逼得退出数步,他一回身扯住了心惊肉跳的萧革,叫道:“奶奶的,改日老子独自来,再杀个痛快!”一扯之下,却陡然发觉自己手足有些发软,铁老怪心中暗惊:“这些宋人使得什么诡计?”但他随即发现屋内的尹鹏、郑介然诸人全浑身软绵绵的栽倒在了地上。铁老怪蹒跚走出数步,终于也不支倒地,口中叫道:“是西夏蛮子的悲酥清风!”
  六、纤手降龙
  观音阁内的人全都倒下了,只有道闲长老气定神闲地凝立在那里,看上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吕夷简叫道:“道闲,是你施放的悲酥清风么,还不快给本相解开!”却听有人哈哈大笑:“吕相爷,只怕你还要在地上多躺些时候,”阁门一启,符庚辰昂然而入,向道闲躬身道:“大师略施小计就擒住了宋国的宰相和辽国的北府宰相,回到灵州定是奇功一件!”吕夷简见道闲居然合什还礼,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大胆道闲,老夫供养你多年,想不到你、你竟然私通西夏党项人!”符庚辰冷笑道:“道闲大师何等样人,岂能长久做你的门客死士,这一回与我回到灵州,我主便封他做我西夏的国师!”适才他在野外和萧尘机比拼内力之时,恰好有宝严寺的僧人经过,他随即重创萧尘机,跟着一路向宝严寺赶来。
  吕夷简听了这话,气得面皮发紫,但那道闲依然面色如常,低眉垂目,一副木讷讷的样子。符庚辰却摇头叹息道:“只可惜凤贞公主本来已经被我擒住,却被一个叫尹啸的臭小子救走了,未免美中不足,可惜可惜!”尹鹏躺在地上,听得公主和儿子无恙,心下稍安。
  树上的尹啸和凤贞公主看得惊心动魄,这一战不仅激烈热闹,而且最后波澜陡转,来了这么一个谁也想象不到的结局。尹啸只觉全身衣衫都已被冷汗浸透,他定了定神,才在凤贞公主耳边道:“这道闲是道諦的师弟,道谛曾跟我说,他这师弟外表和顺,私下里心气极高,道谛对他私通西夏人之事知晓一二,却也无计可施。”尹啸能感觉到凤贞公主那只满是冷汗的手正自微微颤抖着,他咬了咬牙,终于低声道:“我趁符庚辰他们得意忘形之际冲进去,若是道闲与符庚辰齐上,我最多能坚持十招,剩下的就全靠你了!”凤贞公主颤声道:“靠我?我、我能做什么?”尹啸将一个小瓷瓶塞入她手中,道:“这就是适才熏得你愁眉苦脸的臭瓶子。其实这是道谛长老给我的悲酥清风的解药,原来就是防备道闲的,这时果然派上了用场。”凤贞公主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胸口来了,道:“我就这么冲进去?”尹啸摇头道:“适才咱们已经看过了,观音阁还有一个后门,”说着取出一把寒气森森的匕首,“这匕首削铁如泥,你用它撬开后门,从观音像的后面偷偷地绕过去,石九成和云秋枫恰巧就躺在观音像旁边,你只需将瓷瓶的塞子拔开,往他们鼻子下面一放就成了。那时别人都全力对付我,没人会留意你的。”凤贞公主紧紧握着匕首,呼吸更加急促,道:“你、你瞧我能成么?”尹啸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道:“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件一辈子引以为傲的事情,那可就要冒点风险!”他忽然抱住了微微发抖的凤贞公主,在她颊上深深一吻,在她耳边道:“好妹妹,你是大宋国的公主,定然能成!”尹啸臂间、唇间和言语间传来的热力让凤贞公主年轻的心沸腾起来。她点了点头,心中翻来覆去地只是想着尹啸的话“我是大宋国的公主,定然能成!”、“我是大宋国的公主,定然能成!”观音阁内仍是一片喧嚣,尹啸却已经抱着凤贞公主,象一股青烟般地飘了下去。
  待见凤贞公主已经悄然转到了观音阁后,尹啸便也默不做声地冲入了观音阁,抬手就将一把铜钱施展“满天花雨”的手法激射而出,口中叫道:“大宋御使台和都辖院的大队人马在此,一个也不得放过了,大伙一起动手,全要活口!”观音阁内的人都是一惊,就在符庚辰与道闲惊慌闪避的同时,尹啸另一把铜钱也激射而出,道闲手下的那四五名僧人惊骇之下不及闪避,全给打中了穴道。尹啸双手不停,铜钱不停射出,刹那间观音阁内的灯火齐灭,阁内一片黑暗。
  道闲最先扑了过来,枯瘦的手掌一翻,一招“龙探珠”,径拿尹啸咽喉,黑暗中出招依然既准且狠。符庚辰适才闪避稍慢,左肩的穴道被铜钱击中,这时缓过神来,借着一晃而熄的烛火瞧清了大宋国的“大队人马”只是眼前“这臭小子”一人,不禁又惊又怒,喝道:“又是你这臭小子,公主被你带到哪里去了?”疾扑而上,全力抢攻。
  尹啸拔出长剑,剑气如虹,反刺道闲手掌劳宫穴,道闲手掌疾翻,曲指一弹,铮然一声,震得尹啸长剑险些脱手,他就势横挥一剑“凤还巢”,将符庚辰逼得疾退两步。
  凤贞公主用匕首挑开观音阁的后门,悄悄遛进阁来。鼻端传来一股浓郁的香火之气,她的心却跳成了一个,耳听得阁内呼喝连连,尹啸与人拼杀正凶,她不禁为他担心不少。迎面瞧见观音像高大的背影,凤贞公主心下暗自祷告:“观音菩萨、观音娘娘、观音奶奶保佑,这一回让我们平安无事,回来我就给你重塑金身,将你抬到京师的大相国寺去。”好在石九成和云秋枫就脸对脸地躺在观音像旁,凤贞公主拔开瓶塞,将那瓷瓶塞到了二人的鼻下。哪知一股扑鼻的臭味腾的窜了起来,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符庚辰闻声回头,瞧见观音像后的一个黑影一晃,不禁大惊,叫道:“这里还有一个小子!”转身便向公主扑来。公主大惊,绕着观音像便跑。
  符庚辰奔到近前,立时闻到了那股臭气,心下惊骇更甚,叫道:“这小子竟然有悲酥清风的解药。”要待俯身取那瓷瓶,黑暗中却一时无法辨清瓶子在何处。正自在地上急匆匆的摸索之间,陡然身后一股劲风袭来,符庚辰迫不得已回身和那人对了一掌,但觉这人掌劲充沛,内力大是不凡,就在他一愣之间,却觉那人变掌为抓,拿腕锁臂,一路大擒拿手连绵不绝地攻了过来。“'十拿九稳'石九成?”符庚辰心胆俱裂,一横身掠了出去。
  “你的见识倒是不错,这回猜猜我是谁?”身后又响起一声冷哼,却是云秋枫也扑了上来。符庚辰知道敌人既有解药,片刻之后众多大宋高手就会一一醒来,他不敢恋战,转身便逃。眼见道闲还和尹啸在阁门前激战不休,不禁叫道:“道闲大师,还是走为上计吧!”道闲吐气开声,一掌将尹啸震得退出三步,叫道:“胜负未分,慌张什么?”这时候却听见四周喊杀声隐隐传来,黑暗中也不知有多少兵马向这里冲来,这才有些心慌。
  符庚辰却不管那么多了,转身便往外跑。道闲猛觉身边风声飒然,却是符庚辰已经窜出了阁外,他知道大势已去,叹息一声,也跟着飞奔而出。
  却听外面春雷滚滚,这场迟迟未下的大雨终于绵绵密密地下了起来。
  七、明月寄同心
  时光如水,一晃两个月过去了。这些日子凤贞公主常常想起尹啸,甚至做梦也常常梦到他。两个月间,各种消息纷纷传来,先是郑介然谋害皇后,暗通辽国的证据确凿,给下了大狱;再就是吕夷简私会辽使,虽然未失大体,但也有知情不报之罪,在欧阳修等人穷追不舍的弹劾之下,迫不得已上表辞位,一月之前终于无奈致仕(宋朝称官员退休为致仕)。只有御使中丞尹鹏运筹帷幄,调度得方,拯宰相于危难之时,救公主于水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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