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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占仓笑道:“大人明察秋毫,粮房的确有管理上的疏忽,这都是我平时不在意,主簿不留心的结果。以后在工作中,我们会留心的。也欢迎广大百姓提意见,我们一定虚心接受。朱大人,这样您看可以了吧?”
众百姓一听,立时高兴起来,都七嘴八舌地说起以前种种不合理的地方。
朱传宗脸色一沉,道:“你倒说的轻巧,以前的罪状就不问了吗?我已经把这里的一切情况报告给了钦差大人,他命令我全权行事,代他行令。今天我就要把粮房的蛀虫给挖出来。”
张占仓脸色大变,道:“朱大人,恐怕这不合规矩吧!”
朱传宗喝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杜开杨,我问你,你因为什么被关进牢里的?”
杜开杨道:“小人去年揭发粮房克扣百姓的粮食,在秤上和容器上做手脚,还在粮价上不按时价结算,坑害老百姓,县里不管,府里也不理,我去省里告状的途中被县衙抓住,说我败坏县衙声名,危害朝廷,便把小人关了。请大人为小人做主。”
朱传宗道:“你敢签字画押吗?就是到了京师之中,你也敢这么说吗?”
杜开杨大声道:“小人至死不改。”
朱传宗道:“好。”然后对张占仓身后站列的衙门的官吏们喊道:“县里的主簿何在?”
主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吃的红光满面,身材和此时的朱传宗有些类似,战战兢兢地出列,道:“大……大人,属下陈洪在这里,您有什么吩咐?”
朱传宗冷笑道:“有什么吩咐?你干的好事。你掌管一县的粮税,竟然出现霸占国家粮税这么大的事情,你这可是车裂的死罪,你可知罪?”原来按规矩,知县身边的县丞协助知县管理县政,主簿管全县粮税、户籍。
陈洪扑通跪倒,哀号道:“大人,这可冤枉啊!这么多年来,我都是按老规矩办理一切事务啊!并没有违反规矩的地方。您之前见到铁秤砣压底,多占百姓粮食的事,都是粮房的主管干的坏事,您已经处罚他了,属下有失职之处,但实在是不知情啊!”
朱传宗道:“好个不知情!这么多年的老规矩?看来你油水捞的不少啊?”对围观的百姓们喊道:“今天我就要惩治这些偷吃国家粮食的老鼠,他们克扣斤两,中饱私囊,国法难容,你们可敢做证?”
老百姓开始都看呆了,从来没见过这样为老百姓说话的官,一听朱传宗要他们做证,立时像炸开了锅,都轰然应诺。
老百姓们群情激愤,多年的积怨于今终于可以倾吐,有的大骂,有的大哭老天有眼。
张占仓见了这个情形,心里害怕,可是不能不出头,来到朱传宗身边,道:“大人,您这样断案,于律不合啊!恐怕朝廷不会答应!”
朱传宗冷笑道:“哪里不合法律啊?”
张占仓道:“您应该在县衙的大堂上,再说……下官所辖的地方,还是由下官来断案的好!”
朱传宗哈哈大笑道:“你是想说我扰乱地方政务吧!本官有朝廷的授权,这个不劳你来费心。你等着看好戏吧!”
朱传宗叫老百姓们说出粮房这些年来种种违法的事情,让那些书吏记下,那些书吏不敢不从,杜开杨等百姓都在状纸上签字画押,足足签名的有四五千人,纸张不够才罢了,还有许多老百姓没有轮到签字。
朱传宗对主簿陈洪喝道:“你看看,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身为一县掌管粮务的官吏,每年要侵吞朝廷多少的税款?该当何罪?”
陈洪吓得面无人色,不知所措,一会儿反应过来,抱着张占仓的大腿道:“大人,您救救我。”
张占仓陪笑道:“大人,不就是衡器不准嘛!让百姓吃了一点亏。可是多出来的银子,也不是陈主簿私吞了,而是用在了公务上。一些修桥修路的经费,都是出在这上面。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也不算违法。当然,这里我也有责任,事情没有办好。大人,这是我们工作失误,我们知道错了,就罚我们几个月的俸禄好了。我保证以后一定要煞煞粮房的风气,让他们都行动起来,改正认识,以后早点上班,晚点下班,真正地为老百姓做好事,做实事,您看可好?”
那些官吏们急忙表白,随声附和。
朱传宗面无表情道:“违反国家法律,可不是工作失误这么简单。陈洪,你身为五谷县主簿,掌管全县的粮务,可是却压榨百姓粮食,侵占国家的税款,你是首恶,来人啊!把主簿陈洪推出去砍了。陈洪,我也是为你好,如果我上报朝廷,你是车裂的死罪,如今我让你留个全尸,你到了阴间可要感激我。”
王大牛,赵老四,张老五,钱老六四人听了立刻出来拉起陈洪就往外拖。
所有人都呆了,没见过办案这么干净利落,而且说杀人就杀人的。
陈洪被拖出去了几米,才醒悟过来,大声喊道:“大人啊!冤枉啊!属下都是听张县令的吩咐收粮的,每年多收的粮款,都按例分给张县令五成,去年大约五万两银子,属下都有凭据,您可不能杀我啊!……”
事起突然,开始张占仓也有些反应不过来,遇到这样一个一点也不按规矩办事,像疯子一样的官员,张占仓哪有一点的经验可言?看到要把陈洪推出斩首,张占仓暗喜,心想:“杀的好,你杀吧!你一再非法杀死朝廷正式工作人员,就算不赔命也得丢官,你的上司钦差朱传宗也会跟着贬职丢官,等我上书朝廷,有你们好看。布政使大人一定会喜欢的。那样我就能升官了。”可是陈洪保命之际,突然把他拖下水,张占仓才醒悟过来,忽然想道:“这个混蛋原来是算计我!”
张占仓明白过来,立刻跳起,怒骂道:“朱同,你这个混蛋,敢管我五谷县的政务,扰乱地方。就是钦差大人来了,也不能这样胡来,你有什么权力来管我们县的政务?而且你要非法杀害朝廷命官,你有几颗脑袋?”
朱传宗冷笑道:“你这条疯狗,终于露出尾巴来了,我没有权力杀这些贪官?你张大你的狗眼,我是都察院的六品官员,前来监察宁治省的政务,你小小七品官竟然敢辱骂我,你诬蔑上司,你不想活了?”
到了这个时刻,也不能退缩了,张占仓放声狂笑,然后轻蔑地道:“你凭什么管我们地方的政务?你有什么文件和凭据吗?没有的话,还是乖乖给我滚出五谷县吧!就算钦差大人来了,要杀朝廷官吏,也要上报朝廷,要杀七品官员,也要皇上亲自下令,等审批下来,没有个一年半载也办不到,你一到本县就杀了一个粮官。我已经连夜往上禀告弹劾你了。你就等着处分好了。”
朱传宗大怒,喝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混蛋暗地里算计我。你想看我受处罚?看看你还有没有命等到那一天。来人,把这个混蛋的帽子摘了,官服剥了。”
王大牛等人上前就要动手,张占仓后退道:“谁敢上来?衙役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官差们一听,呼啦一下,立刻把张占仓护住,张占仓大喝道:“你想违法杀人吗?敢杀朝廷命官,行同造反,你想反了?你再胡闹,我便派人先把你绑了,再做计较。”官差,衙役们人数有五六十人,声势很大,大声喝斥,一下把朱传宗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朱传宗瞪大眼睛,似乎眼里要喷出火来,大喊道:“你这样的腐败狗官,败坏我大梁国的声誉,难道不该杀吗?”
老百姓们眼看闹起来了,朱传宗人少吃亏,而一直欺压他们的狗县官居然占了上风,不由都气愤起来,大声喊道:“帮钦差,杀狗官;帮钦差,杀狗官。”
老百姓有几千人,所有官吏加起来不过百多人,张占仓见老百姓们呼啦一下都站在朱传宗一边,把他们都围了起来,心里害怕,强装笑颜,对朱传宗道:“朱大人,有什么话好说嘛!何必弄的如此紧张?你如果煽动百姓闹事,事情那可就闹大了。如果你觉得本官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大可以上奏朝廷,我等着你的奏章,可是如果你要想杀我,嘿嘿,恐怕你也没有这样的权力!”
朱传宗怒道:“我没有权力杀你?你可看走了眼!”百姓们叫喊道:“钦差大人,杀了这狗官,我们给您做证,如果朝廷怪罪下来,我们不要性命也保您!”
这时一边看热闹的水灵儿也急了,一脸忧色,拉住朱传宗的衣角,在他耳边道:“朱同,你真不想当官了?真想造反不成?快别这样义气用事了。你还有大好前途呢!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当官不像当贼啊!想杀人就杀人。”心想:“他疾恶如仇,看见贪官就想杀掉,正该入我们教,哪里适合当官?他这样胡闹……唉,以后可怎么办?”
有几个老成持重的老者也道:“钦差大人,您的好心我们知晓了,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您这样的好官,可是您犯不上为我们冒险。你别看这么多老百姓恨这贪官恨的入骨,可是以前一直被欺压,也没怎么着,您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还是暂且忍耐一下吧!”
众官吏们看出事情的苗头来,觉得这个上头派下来视察的小官不能把他们如何,如果联合起来和他抗衡,昨天的鸟气说不定也不用受了。昨天他就非法杀了一个粮官,有机会如何不为同伴报仇?再说如今也撕破脸皮了,便七嘴八舌地嘲讽起朱传宗来。
有人道:“这是哪里来的官啊?想要随便杀地方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有人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钦差大人派个毛孩子出来,真是笑死人了。他还真以为他代表的是朝廷啊!”
种种奚落的言语不绝于耳。朱传宗给气得脸色紫涨,忽然怒喊起来:“房中席,你这混蛋,还不快点出来,他妈的让我丢丑吗?”
人群中有人闻言大声喊道:“少爷……我在这里。大家借光……”
人群被分开,一人举着一把宝剑上来,喊道:“尚方宝剑在此。皇上赐的宝剑来啦!”
朱传宗只见房中席拿着宝剑来了,后面是男扮女装的暖云,小郁和吴先生,不由大喜,拿起宝剑,大喝道:“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见宝剑如皇上亲临。你们说,我这回有没有资格管理这么小小的五谷县?”
所有人都呆了,不知道谁开始跪下喊万岁,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下,只听皇上万岁万万岁之声响彻天地。
一片肃静之后,朱传宗大喊道:“皇上知道贪官假借朝廷名义胡作非为,特派钦差出访,惩治贪官。今天我要替皇上除害。张占仓,你欺压百姓,证据确凿,私吞国家粮税,罪大恶极,该当死罪。”不等张占仓明白过来,一剑刺去。
尚方宝剑锋利无比,是千里挑一的宝剑,一剑便结果了张占仓。
众百姓见了,都高喊皇上万岁,青天大老爷英明。
所有的官吏都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朱传宗道:“暂且饶过你们这些官吏,你们的罪状慢慢再处理。你们先好好干差事,如果有人再败坏朝廷声誉,定加严惩。钦差朱传宗大人已经来了,百姓有什么冤情尽管来衙门告好了。”说完向吴先生走去,道:“先生来了啊,请到衙门说话。”和小郁吴先生等人往衙门去了,老百姓欢天喜地,听说钦差大人已经来了,都指指点点,猜哪一个是钦差大人。
朱传宗经过水灵儿身边,对她轻轻一笑。水灵儿宛如做梦一般,等人过去良久才回过味来。
朱传宗等人到了衙门,吴思远对朱传宗笑道:“这次你可过瘾了吧!好不威风啊!”
朱传宗以为他在说反话,道:“我杀贪官警诫官场,要使朝廷风气一新。皇上有整顿吏治之心,我觉得大有可能皇上会嘉奖我。我决不是胡闹。先生要是以为我做的不对,您也不用劝了。出了什么后果,我自己去承担。”
吴思远道:“果然是条好汉子。既然你决定这么做,我一定会尽力帮助你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有自己的主见,我自然不再拦你了。你要上折子奏报皇上,我愿意为你润笔。”
朱传宗大喜,道:“早知道先生支持我,我就早安心了。一个人自作主张,又怕你们拦着,有一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吴思远听了动容道:“唉,其实你是对的。对一切丑恶的现象予以铲除,却得不到人支持,这就是现实吗?你年轻,有冲劲,我不该限制你,把你变得像我一样保守,你放手去做吧!也许这样,你能开创一片新局面呢!”
朱传宗笑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暖云见二人谈笑甚欢,便去准备酒菜,二人边吃边谈。
朱传宗把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和吴思远说了,道:“先生,我准备上书皇上,说说我的想法,写完之后,请先生帮我看看有何不妥。”
吴思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