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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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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玩就玩到了日落星升的时辰,罗彻敏己经和阿夺玉还有他的几个兄弟混得很熟了。一队一队的马军在河岸上奔进奔出,忙忙碌碌,然而却似与他们毫不相干。罗彻敏这才想起来问:“乌云守捉有警,你们难道不要在营房里待命吗?”
  “阿队头说了今夜以前没战事,让我们不用守着!”一名兵丁道。
  罗彻敏不由想,阿夺玉在这一帮人心中的地位,远远地超过了他的职位。想来当他的都头,绝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其它人彼此打了招呼散去,罗彻敏还有些意犹未尽,向着满天星光伸了下腰,只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他叫道:“痛快,要是能大醉一番就好了!”
  “你想吃酒呀?”阿夺玉笑道:“正好我也想了,我们去偷酒吧!”
  “张纾不是下令军中不得饮酒吗?”罗彻敏道:“别弄得你又受罚!”
  阿夺玉舔了舔嘴唇,道:“有个地方成天都有人吃酒,也没见他管得着!”
  “你是说神刀都?”罗彻敏大惊道:“你是说我们到神刀都那里偷……”
  “我偷了可不是一次两次了!”阿夺玉笑得异常得意,活象一只小狐狸。
  他们沿着晖河水走了两里许地,寻到了城墙下的一个小窟,阿夺玉带着他钻了进去。爬了几十米出来,再揭开一只由大圆缸做成的盖,罗彻敏的手就触到了一根小小的竹竿。
  “嘘!”黑暗中阿夺玉向他示警,罗彻敏马上也听到了,有人进来的声音。
  等声音消失后,他们跳入酒窖。阿夺玉问道:“你最喜欢什么?”
  “我喜欢波斯红葡萄。”罗彻敏怔了一下道。
  “波斯红葡萄呀,”阿夺玉十分不满地道:“那要冰镇的,这里却没有冰……神刀都这群人,只会胡喝海饮,什么时侯懂得点喝酒的道道,才不糟蹋这些好酒!”
  罗彻敏忍不住问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怎么来当的兵?”
  “我呀,我家里早没人了,我偷了点小东西让官府抓住所以被充军过来……好家伙!”他突然兴奋地叫起来道:“这里有一坛新的玉醪春!”
  他显然开了坛盖,罗彻敏耸了下鼻子,道:“象是二十三年的!”
  “是呀!酒劲正到好处!”
  两个人如获至宝,先探嘴进去各喝了一口,然后阿夺玉从怀中取出一只瓶来,装满了,道:“行了,我们走吧!”他又摸出不知什么的一团东西在坛沿上抹了一抹,那酒坛竟被重新封死了。
  他们从地洞中钻了出来,身上又沾满了泥,于是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泡到河里去。两个人将酒瓶作球,在水中扔来抢去,每抓到的人就先喝一口。阿夺玉水性好,罗彻敏十次里面,只能抓到两三次,引得他起了一点好胜心。再扔出来时,他暗暗功运双脚,在瓶入水的一瞬间踢出两道水浪,蕴含着一两成的内力,阿夺玉手确到瓶的刹那,两股水线刺上他手腕寸关和手三里穴。他的手一僵,瓶滑脱了,罗彻敏一个猛子扎了下去,终于将瓶握到了手中。
  “哈哈!”罗彻敏跳出水来纵声大笑,然而在他拨出塞子时,笑声却僵住了,倒在他舌尖的,只有一滴酒,再等了许久,也没有等来等二滴。
  阿夺玉在一旁含笑看着他,面孔上的水在星光下一片璀亮。罗彻敏看着他,笑声慢慢淡了。他心想,不过一日相交,与这少年如此投缘,竟觉胜过今生所见之人。然而这他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我问你,你怎么就敢说今夜不会有战事的?”入夜后晖城平静很多,看来果然没有切实地交战情形,罗彻敏不得不惊疑于阿夺玉的断定。
  “白衣别失这次的举动,是很怪异。”阿夺玉道:“我看他们的目地,绝不会是晖城。”
  “说来听听!”罗彻敏漂到他身边,问道。
  “我想白衣别失这次,并不是当真是要大举入寇!他们都是马军,来去剽疾,长驱直入,掠劫得手后远遁千里才是常事。可这次他们连着有许多数百人的小队在凌州边缘三四百里内出没,这是为得什么?”阿夺玉似乎也颇为困惑。
  “你觉得呢?”罗彻敏从阿夺玉那里证实了他自己的想法,不由大为兴奋,道:“白衣汗去年才与我父王结为兄弟,虽然他们不见得多看重盟约,可是这几年听说他们自己家里闹得欢,未必有心举族入侵却不是假的。他们异动了都有几个月了,军民伤亡却不多,财产被掠的也不多,这样子实在不太象……”
  他正口沫横飞,突然一怔,手中的瓶身上掠过一道黑影。罗彻敏抬眼看去,只见远远废弃的城垣上跑来一个人。虽然隔得极远,可是近来日日相处,罗彻敏对他极熟悉,那不是冯宗客是谁?
  晖河的水道,近一百多年来一直在向南移,不断地冲刷着晖河城的城墙,因此过上几十年,就不得不重修一次。一年中除了水势最大的那几天,河水与如今的城墙之间,就有了许多道只余下土墟的残垣,他们借着这些残垣慢慢地挪了过去。
  “他跑到这儿来干嘛?”罗彻敏很好奇,盯紧了他不放。
  冯宗客踱了一会步子,终于象下定什么决心似地,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暗地里飘来一道影子。走得近了,才发觉是个女子。那女子的相貌,看不十分清楚,只觉得若蕊上初霜,月下新雪,微寒嬴怯,弱不胜衣。让人即想亲近,又不太敢亲近。
  女人与冯宗客谈了一会,突然略略提高了声音,罗彻敏听到最未几个字“带我走!”
  他不由大为兴奋,窃笑道:“没想到连冯宗客这样的人,也会和女人私会。他还真行,到晖河不过一天就……”想到这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冯宗客好象犹豫着答应了什么,女人向他点点头,转身走了。然后冯宗客骤地缩身起来,隐入城垣中。
  这事即诡异又香艳,不但罗彻敏,就是阿夺玉也被钩起兴致,他们决定慢慢地挪过去,以便能看得更清楚些。正在他们将要翻过一道泥墙时,突然间就看到那座泥墙动了起来。罗彻敏没有防备,差点被磕到了牙关。他一窜跳开七八丈,盯着那泥墙,就差没叫出“闹鬼!”两个字。那泥墙停顿了一下,似乎又缩了回去。
  “世子,抓出那人!”他这一动,冯宗客也己经发觉,往这边跑来。他显然看到了罗彻敏,这让罗彻敏有点尴尬,心道:“他让我抓的是什么人?情敌?”
  阿夺玉却没有丝毫迟疑,己经一掌击在泥墙上。泥土破碎,隐约可见到一个黑影子在散泥中一钻而没。冯宗客己经赶到,抓出剑卖力地砍在地上,将地面砍破了丈许宽的一道口子。剑提出来时,刃上己经带了血,地下有人发出古怪的叫声。
  “给我出来!”冯宗客压低了声叫道。
  然而地下久久无声,他的脚在地上踩踏了两下,似乎毫无异动。罗彻敏从墙上跳下来,问他:“什么事?”
  冯宗客道:“我把他挖出来,你们两边看着,别让他跑了。”
  阿夺玉和罗彻敏于是各守着一边,冯宗客慢慢蹲下身去,将泥块用剑尖一点点挑开。地下的人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那人完全露出了地面,是个连头带身紧紧地裹在黑布中的男人。三个人一齐盯了他半晌,都没有发觉他有丝毫呼吸,冯宗客不由颇懊丧地拍了拍头,道:“我下手分明是有分寸的,怎么会?”
  “他倒底是谁呀?”罗彻敏脱口问了出来。
  “这个……”冯宗客似乎略有犹豫,道:“我们搜搜看吧!”
  他躬下身去,将那人拨平在地,这人身材显然十分高大。他动手去解那人面上的布帛,结果解了一圈又一圈,也不知他裹得这么厚,为什么还能看到走路。正在罗彻敏己经有点不麻烦的时侯,突然间,布帛从地上弹起来,象一柄软剑似地刺向了冯宗客的咽喉!
  “啊!”冯宗客身子骤地向后放平,飞弹出去。他飞去的方向又是半堵废墙,罗彻敏还来不及叫一声,他的整个头就全都陷了进去。
  地上的黑衣人浑身僵硬地跳了起来,那样子象极了传说中的炸尸。阿夺玉扑上去抓住他的一只脚,罗彻敏虽然心里发毛,但见阿夺玉上去了,自己更不愿落后,抽出剑来向黑衣人捅去。谁知一剑砍在他胸口,居然没什么动静。
  他一怔神间,两只钢钳似地手己经卡在他脖子上。罗彻敏眼前发花,阿夺玉一肘磕在黑衣人臂上,他听到清楚的“咯吱”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的嗓子终于略透了一口气,然后一截剑尖从黑衣人胸前透出来,冯宗客满脸泥土地出现在黑衣人的肩后。
  罗彻敏蹬蹬“地退了数步,大声呛咳着。冯宗客急不可待地扯开黑衣人头上最后一圈布帛。露出来稻草般的一把大胡子,他翻开眼皮,两颗湛蓝的眼珠。
  “是白衣别失?”阿夺玉扶着罗彻敏起来,问道。
  “是!可惜没抓到活口!”冯宗客不由懊丧,道:“细细翻查一下,看是否找得到什么东西吧?”
  从头到脚摸过三翻,他们终于放弃了努力。冯宗客叹道:“虽然没的找到密信,可五夫人说得大约不会有错……”
  “五夫人?”罗彻敏叫起来。
  “是呀?你刚才躲在那边,没有看到她来?”冯宗客惊讶地问。
  “我,我是看见没错,可没认出是她。”罗彻敏这才想起来,方才的女人的体态确实很象是五夫人。
  “喔,对了,你没有见过她的真面目。”冯宗客恍然道。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吧!”罗彻敏己经快被憋死了,急急地问。
  冯宗客看了一眼阿夺玉,欲言又止。阿夺玉见状起身要走,罗彻敏拉住他,对冯宗客道:“反正这事他也看在眼里了,你就说吧!”
  冯宗客一想也是,便道:“今天将入夜时,我的枕头下面突然出现一张纸,约我到这里见面。然后你们就看到了,来的是五夫人。我虽然也没见过她的脸,可是那种气韵就瞧出来了。我也很奇怪她约我干什么,结果她告诉我说张纾这两天和白衣别失的密使有来往,然后说密使会在这里出现。我问她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说要我们设法带她带开张纾,帮她找到那天我们在山洞里遇上的使刀之人。”
  “白衣别失的密使!”罗彻敏腾地站起来,脑子里象元夜的宵花炸了满天。
  难道他昨夜无意中的气话,竟然说中了事实?
  难道他竟然,是在向一个意图谋害他的叛贼道歉?
  第九章
  罗彻敏当即就往暗道里跳,却被阿夺玉给拉住了。
  “这里面的岔道太多了,”他道:“不要说你,就是我也没法弄清楚他是从那一个地方钻出来的。”
  他随即说起这些地道的来历,原来一半是人为、一半是天力。晖河城这边,一天春秋冬三季都是大风,挖地穴储物藏身是自古传下来的法子。后来又为了方便,渐渐将地穴连通。再后来河水年复一年的侵蚀,终于灌入穴中,水势大的时侯,又自行冲出一些孔道。雨季时封堵这些连通城内与城外的甬道,成为晖河城最令人头痛的事。虽然多数被填死了,但总还是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暗洞残存,他们方才去神刀都营房偷酒喝的那条,就是其中之一。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罗彻敏心急如焚。
  冯宗客道:“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老禅师、唐判官他们商量再定。”
  阿夺玉道:“我们得先寻个地方将这具尸体埋藏好,若是被张大人发觉了,可就不妙。”
  冯宗客背起尸体,他们走了出很远,寻到一个隐蔽的洼地。罗彻敏正要用剑去挖,阿夺玉止住了他,将他的剑拿来,把面上的草连根带土地刮起来,放在一旁。然后三人动手挖了个深坑将尸体埋了进去。填平后,他再将草皮铺上,便是细看也不大有异样了。起身拍拍手上的泥,阿夺玉道:“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
  他说起这话,好象天经地义一样,让罗彻敏有了点小小的自愧。如果张纾当真有叛意,而阿夺玉向他告密的话,罗彻敏一行,显然就是危险的很。所以从即刻起,他们便不能放阿夺玉走出视线之外了。
  三人走了一会,罗彻敏和阿夺玉渐渐落在了冯宗客身后。罗彻敏拍了一下阿夺玉的胳膊,道:“不好意思,把你搅到这件事里面。”
  “该是我说不好意思才对,让你们背上我这么个包裹。”阿夺玉冲他挤挤眼,道:“你们没杀我灭口,已算对我很好了!”
  听到这话,罗彻敏不由得心里“格登”了一下。他侧过头看阿夺玉,不知道他刚才是认真还是说笑。他有多大?看年纪,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吧!十多岁的少年,就已经将忘恩负义杀人灭口视为理所当然,而后笑谈视之,是不是也太可怕了一点。然而,他如此轻易地将这想法说出口,却又实在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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