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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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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得整个码头上的人都回头看过来。跃在空中的匪人正攥住知安的一只手,低头下望时,小船己经从正中被劈成两半,螭蛟般地一道水花向他的脚下追击而来。他手中犹握着木浆,这时厉喝一声,猛地向着水花击去。这这一击竭尽全力,本以为会与潜藏水中中的敌人兵器相击,谁知两力相交,敌人的力量竟微乎其微,让他好一阵难受。一时也无法变招,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水中。
  水没胫时,有人一双手扯在他的足踝将他往泥中拖去。他感觉到那人气力不足,冷笑着屏住呼吸,气运双腿。那人这一下就没能扳动他,然后他的眼角再瞥到了分水而来的剑声,以及随之扩开的血色,顿时心中大定。正这时,喉间一痛,这一下来得太突然,他不自禁地张口大叫,叫声未出,河水己经汹涌而入。黛绿色的水光中,孩童向他张开缺着几颗牙的嘴,发出无声而凶狠的笑意。他这气劲一松懈,就让人扳倒下去,狂翻的浪花中破开的一道细隙,在他不及合拢双唇时就己逼近!
  “呼!”冯宗客拽着几根青草,托知安上岸。知安踩到地后返过身去,紧拉着他的手。冯宗客连滚带爬地从泥浆里挣出来,四肢大摊着有气无力地喘气。芦丛后的水面上扑通扑通地乱成一片,使细剑的黑衣匪徒悲愤的吼声响彻天际,小艇如飞一般向这边聚划过来。
  “冯,大叔,那,那那,那坏蛋被我咬死了!”知安虽然说得结结巴巴,眸子里飞扬的神采依然无可掩饰。离开昃州后便未曾见他如此开怀,冯宗客心中颇有些安慰,他还是拍拍知安的脸蛋,喘息着赞道:“好……样的!不愧……是……将门虎子!”知安扑上去抱着冯宗客的脖子,那上面一道绕颈的伤口,血水将他的手染得通红,他小嘴一扁差点没哭出声来。
  “别哭,”冯宗客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可答应了……我……不哭的!”
  “咦?”前面突然有火光一闪一闪,有人在自言自语着走过来。冯宗客赶紧按着知安的嘴趴下去,就听到利器出鞘的铮然清音。两边离得太近,冯宗客刚把自己和知安沉入泥泞之中,锃亮的刀锋己然拨开了遮住他们的芦杖。冯宗客低嚎一声,奉圣剑从来人脚下的泥泞中拨出向上飞挑。那人万万没料想到两足之间正是夺命之器,一声惨嚎未发出,就被生生剖断了咽喉。
  一招饶幸得手,冯宗客双腿发软地撑剑而起。知安拉他的手臂扶知自己肩上,突然叫起来:“那边有马呢!”冯宗客这才发觉眼下站着的地方,离开泊船大约半里之遥。己经接近芦滩的边缘,生着稀稀落落三五株大树,树间系有十来匹马,正静静地吃草。码头上船只大半都在下沉之中,喝骂哭叫声响成一片。黑衣人的影子在迎风飘摇的芦叶梢上起起落落,沉闷的蹄声沿江绕来。冯宗客侧耳听那蹄声,知道最多一柱香的功夫,陆地上也会被封死。
  冯宗客再不敢有半点停留,奔到树下,心道这一定是匪人的马匹,自己运气不坏。他胡乱解下一骑,先将知安托上去。当他再往上跳时,胸口突然崩裂般剧痛,让他骤然失力,竟没能上鞍。马匹转悠着打起响鼻,知安担忧地叫着他。
  “没,没事呢!你冯,冯大叔没这么……容易……”他心知刚愈合的伤口又破了,估计自己撑不了多久,想弄根绳索将自己和知安捆在马背上。可手中并无现成的绳子,方才的外袍又包着茅草扔在水里惑敌去了。左顾右盼了几下,突然发觉系马的树上有根绳子一直拖到了草丛里。他抓住绳子往怀里一带,绳子那端却仿佛拴着什么东西,他一怔再用了把力,两只纤细的脚从草丛中冒了出来,趾头动个不停,虽然是夜色中,却还是看得出来,趾上染着凤仙花汁。
  冯宗客怔了怔,苦笑了一下,他如今的情况,是绝不想再惹事了。他挥剑砍下,绳索断开,一个蓬头乱发的女人翻身坐起来,从口中拨出烂布。她黑黑瘦瘦的脸模糊不清,两只眼睛倒是极大,在这张脸上显得突兀,好象隔着一层玻璃似地疏远。
  “那边还有几匹马,”冯宗客硬着头皮道:“你自己逃吧!”
  他咬咬牙不再看她,抽过绳子,自己翻身上马,一面鞭马而走,一面将绳子在自己和知安身上绕了两圈,系到鞍上。马跑起来时,他抬头看了一眼星辰,分辨出西去泷丘的方向。
  这马匹虽然远不如他寄在神秀关的宝马,跑得也不慢,难得还平稳。不一会就出了芦滩,前面树木密集起来,然而匪徒的哨声也越来越近。身后传来弓弦弹响,他正欲向后舞剑。却听到“呵!”地一声,箭矢破空声中断了。
  冯宗客带马回头,看到自己救下的女子挥刀挡开了一。,她身后数丈处十多骑黑衣匪人包绕而来,当先的一人在马上张弓,又是一箭。冯宗客先没想到这女人竟还会点武功,不由吃惊,只是她这一下却没能躲过,叫了一声,肩上已是着了一箭。
  冯宗客提缰欲前,却又踌躇未定,这是逃走的好时机。若是他一个人的话,瘊不会一逃了之,然而知安……
  “冯大叔!”知安焦急地摇着他的手,叫道:“快去救那位姨姨!”知安的两只眼睛着急地盯着他,毫无杂念。冯宗客仰起脸来,打马走过数步,觉得颌下热得焦灼,好象胡子上烧着了一把火。
  身后女子愈来愈急切的叫声钻入耳中,他终于忍耐不住,“呔!”地一声,跳下马来。反手一剑捅上马股,喝道:“走!”
  “不呀!我不走……”知安两只小腿乱蹬着哭起来,然而很快就被马匹痛极的嘶鸣声给淹没了。方才几番打斗,早耗尽了冯宗客大半气力,这时他足下虚虚浮浮,提剑在手扶树而立,眼前的事物一忽儿亮、一勿儿暗。女子伏马背上摇摇晃晃地向他跑过来,他侧开身让女子冲过去,女子散乱的长发扫到他的肩上,发下扬起惊惶的目光。他提起手中的剑,他极力想将剑举得平些,面对着冲来的十多黑衣匪人。
  “送死的来齐了吗?”他大大咧咧地地笑着,觉得自己这时样子一定甚是威风。
  “冯……大叔!”知安的呼叫由远而近,他愤怒无比地回过头去,看到知安脸上青了老大一块,连滚带爬地跑着,马却不知去向。一道阴冷的风吹在他的眼角,余光中蛛丝般的细的剑光绕颈而来。两声尖叫几乎同时贴着他的耳朵响起。知安扑到冯宗客身上,他经不住这一扑一屁股坐倒在地。紧接着是女子蓬乱的头发遮住他的视线,刀刃从乱丝中穿出,反削向剑身。细剑骤地弹曲,使了个“青龙汲月”之势,剑尖叮在女子腕上。女子短刀脱手,撞撞跌跌地后退。冯宗客从喉间咆哮一声,翻侧而起插到女子身前,不知怎地又有了气力,将奉圣剑高高举起拍向细剑锋上。
  细剑在奉圣剑上折弯,如一道水银顺着剑脊滚下去,凶厉的气息逼他脑门发紧……然而就在透颅而入的那一刻,无端端凝住了。
  冯宗客讶然抬头,蛇信子般的细剑悬在他胸前半尺之处,匪人微微侧头。“啪!啪!啪!”三声尖利地弹响传来,远处有银光扭曲扯动,隐约可见一个高踞在马背上的侧影,象一柄在幽蓝火焰上熏得乌黑的小刀。
  匪人双腿微夹,坐骑“嗷”地叫着,抬高双蹄,却又猛地擂了下去,蹭飞一地草叶湿泥。细剑刷地收了回去,剑光后充血的双眼满是怨毒。然而匪人却终不敢有丝毫停顿,向后挥了下手,十多骑齐刷刷拨转马头,往挥鞭者奔去。
  “我们,快走!”冯宗客撑着身躯爬起来,知安和那女子一左一右搀着他。知安的马匹早不知跑到何处,那女子牵过自己乘的那匹,问道:“你们去哪里?”
  “别管我了,带他去……”冯宗客一把抓住知安塞到女人怀中,用尽最后的气力吼叫:“去泷丘!”
  第三章
  “你们是什么人?”声音带着隐隐的草木芬芳,象是一滴晨露落在冯宗客耳中,唤醒了他的耳朵。
  “呜……呜……冯大叔,大叔他受伤了!”知安抽抽噎噎着说。冯宗客心中暗骂一句:“你小子,居然又哭起来!”
  “小女子是冲州人氏,姓霍。前日往泷丘投亲,不在路遇匪人,幸得这位义士相救。眼下他身受重伤,恳请娘子施以援手!”这应该是他救下的那个女人了,语言倒是婉丽,浑不似她的相貌那般鄙陋。
  胸口上微微一凉,似乎有人解开他的衣襟。“这伤口似发过恶疮,才长好,又挣裂了。五姐,你身上带得有十七郎的蜜罗丸么?”
  “呸!”有女子唾了一口,道:“我又不会时时寻人打架,为什么要随身带着这东西?”说罢笑起来,娇软中别有一番轻俏之意。
  “十七郎十七郎,”又是一个女子插话进来,声音爽朗无垢,道:“小九一日不念上十回也要念上八回的,干嘛不跟了他去呢?”
  “八姐!”察看他伤势的女子娇嗔起来,道:“我这是在救人呢!”她不说还好,一说反引得女子们“格格”笑个不休。
  “好啦好啦!”有个端凝些地道:“我们没有,可是赵痴儿他们一定是带得有的,腾一乘车出来给他们坐上。带他们一起去毬场罢!”
  “四姐说得是!”
  于是便有几只手拾了他的胳膊腿放到上车去,知安和霍女在一旁不停地道谢。他微张了嘴,也想说几句话,可是略一提气胸口就疼得厉害,只好作罢。车行了数刻,前面多了许多马匹嘶叫声,然后就听得有人欣然道:“是九娘来了么?”
  “好你个赵痴儿!”就听得五姐笑骂道:“我们这一大家子来了,你眼中就见得小九一人么?”
  “哪里哪里……”被唤作赵痴儿的“嘿嘿”地笑着,道:“原来五娘,喔,还有八娘七娘四娘都来了?这可真是……”
  “染云坊各位驾到捧场,这赵痴儿可真是有面子。”冷不防有人插进一句,这人说起话来,尾音拨得老高,听着格外刺耳。
  “谁给他面子了?”九娘道:“奴家只是听说踏日都的几位都头今日在这里打马毬,特来瞻慕各位将爷英姿来着。只是……”她顿了一顿,似乎大有疑惑地道:“总想着将爷们的对手,也该是英雄豪杰吧,怎么会是这帮无赖泼皮们呢?”
  “上月会期,这位陈都头与我打毬,被我打得大败亏输。折不下面子,放话今日带着帮手来再打一局。”赵痴儿颇有些得意地道:“哼,再打一百场,我也照赢他!”
  “真有此事?”九娘的惊诧略略装得有点过,引得同来女伴们暗暗窃笑。窃笑声的大小,正是让人听得清楚却不好发作的那一种。
  “这个……”陈都头的声音低下去,似乎有点儿心虚。旁边却有人接过话头道:“他们自然不配,我们踏日都的兄弟,厮杀中练就的马术,他们怎及得上的?前些日子他们在陈襄兄弟马匹上做了手脚,这才侥幸……”
  “你血口喷人!”赵痴儿和其它几个少年嚷嚷起来。
  “我血口喷人?”那人冷笑道:“那么,方才是先谁进了毬?”
  赵痴儿一伙声音低下去,咕噜了一会才道:“是你王无失先进毬没错,可这一局才开始,看我一会就赶上来!”
  “那就接着打呀!”九娘忙道:“看今日场上并无鼓吹,奴家带了琵琶来,各位姐姐也都有拿手乐器。一会再有进毬,为各奏乐助兴可好?”
  “好呀!”王无失大笑道:“染云坊魏九娘的琵琶,可是泷丘一绝。今日有九娘妙音相助,这毬我可非赢不可!”
  “走,走!”赵痴儿恨声道。
  “赵痴儿你停停!”九娘叫道:“你带得有蜜罗丸吗?给我一份来……”
  她的声音渐渐变弱,显然己经追了上去。又过一会,四娘在车外对霍女道:“就是这药,治外伤最具灵效,给他一半内服一半外敷……这是酒。”
  霍女道过谢,让知安托着他的头半坐起来,将药酒给他灌下去。那药还没入口,气息就如同爆竹似地在他鼻孔里炸裂。他先己有了三分畏惧,不太肯张口,然而霍女却不管他,捏住鼻孔灌下去,冯宗客就如同馄饨地吞了只刺猬下肚,这一痛之下,浑身皮肉都抽搐着,竟挣开了双眼。霍女端壶瞧着他,慢慢地在嘴角上挑出一丝柔和笑意。冯宗客本是想大骂出声,知安先己经一把抱住他叫起来。“冯大叔醒了!”
  “好!”正这时,外面又是轰然地一声唱好,“赵痴儿进毬了!”
  紧接着就是密密地几声琵琶,象是有人拿着雪团在耳上蹭过去,嗖嗖得冷,过后又有一丝不切实地滚热。然后笛音加了进来,灿亮活泼,似是迎来晨阳的幼雀啾啾。接下来排萧声若凤呤,管子切切悲声,旋而有羯鼓鼓点焦杀鸣烈,激得乐声尽皆变调,似旋风疾电之中,任什么花红柳绿都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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