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鄂夺玉接连腾换了十多处位置,刚觉得可以松一口气时,那冷利的杀意又逼到了他的额心。
“铮!”鄂夺玉人吊在半空,终于架住了这一记全无声息的暗刀。
“你听着!”他细喘着道:“刚才那刀我不是杀向毓王的,是杀向贺破奴的!你若是疑我,那我们两个就耗在这林子里了,毓王身边,再无人相救!”
在他说这几句话的间隙,毓王与贺破奴显然过招数十,刃击声和呼喝声不绝于耳。毓王显然中气不足,被逼得连连后退。
鄂夺玉全神贯注于悬在自己额前三寸的刀锋上,不能分神去瞧何飞脸色。地上一汪水泊中,映着何飞的背影,一道暗星般的冷光闪过,然后是“哒!”地一声,是刀被推回鞘中。然后那背影就奔出了林中。
鄂夺玉揉了揉发麻的额头,紧跟着他冲了出去。
然而等他们到来时,贺破奴的对手却又换了人,一个娇小的白影在贺破奴旋空的锤影中中蹁然飞舞,剑光抛洒处,象一只银子打造的纺梭,飞抛往返,仿佛有无形的丝缠在上面,竟让贺破奴的动作越来越吃力,越来越慢。
“阿爹!快扶毓王退走!”似乎是随着杜雪炽的一声清咤,乌沉沉的天竟然破开了一丝光。厮杀的一夜,原来快要过去了。
罗彻同终于杀到罗彻敏面前时,罗彻敏好一会没有认出他来。
罗彻同身上竟没有一寸盔甲,他的战袍……本来是战袍,眼下却只是一堆碎片,己然辨不出颜色。碎片下面是不计其数的伤口,伤口上面生着痂,一重摞着一重,有的因为太过用力而挣裂了,被雨水泡得发白。然而更令人陌生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原本还有些激愤在,然而在见到罗彻敏的刹那,就整个空掉了。
“二哥!二哥!”罗彻敏一把扶住他,他这一扶,罗彻同竟软绵绵地栽倒在他身上。
“父王……父王现在很危险……”罗彻同反手抓住他,艰难地道:“他、他现在身边没有人了!”猛然又挣出一丝气力大吼起来:“快去找他!”
看着罗彻同被湿淋淋的乱发覆住的面孔,罗彻敏不由得心里酸楚。
王无失赶过来,将罗彻同接了过去,长叹道:“没想到会这样。”
“怎么回事?”罗彻敏一边催马一边问道。
虽然方才一阵踏日都一通猛杀,打得宸军措手不及接应了他们出来,然而此时身后追兵不远,险境未脱。
“王上遣罗指挥出南门与宸军作战,”王无失显然刚才己经和踏日都的同袍们谈过了,很简略地回答道:“谁知回城时城中已经起火!”
这话中的意思,自然是毓王竟对罗彻同竟也起了疑心!难怪罗彻同方才是拼了命地往里面打,他是指望能够让毓王看到他的忠勇,从而挽回毓王的信任吧!看到原来是他时,难怪会异常失望了。
“唉!也不知黄嘉和赵德忠护着父王到了何处?”罗彻敏一夜奔波无所为,不由愀然不乐。
“不,”王无失摇头道:“没有赵德忠。”
“你说什么?”罗彻敏诧然地转过头看着王无失,王无失木着一张脸,似乎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道:“赵德忠在前日晚上,被王上从昃州遣回神秀关去了!”
“难怪父王会急着突围,”罗彻敏突然明白过来,想道:“他不相信昃州军马,也不相信踏日都,也不相信赵德忠,那么他身边只有黄嘉一军可以倚仗了。所以他才急于撤军,甚至不惜放弃集翠峰,让杜乐俊下山接应他……”
想到这里,他脑子里“嗡”地一响,突然想到,因为他的缘故,杜乐俊没有撤下集翠峰……那么……
“父王……父王现在很危险……”,方才罗彻同的话再一次出现于耳畔,“他现在身边没有人了!
第二十四章
贺破奴暴喝一声,长锤下三道利刃猛然加长,转如飞轮。杜雪炽再度欺近时让那飞轮扫了一下,她略有些急促地叫一声,飞滚七八圈,不甚稳当地落在一株树上。一角白衣飞抛于空中,仿若这将晴天色中的一道微曦,
逼开杜雪炽的刹那,贺破奴喝道:“儿郎们都让开,让我来给这老儿一个交待!”四下里一片齐喏,闪开一条道,那三刃大锤平冲向毓王,迅疾得似以烈马战车所系。
何飞鄂夺玉都看到了这情形,然而离得还有十多丈,奔得再快也不能抢在贺破奴前面了。
“王上!”一名中年官员将毓王往边上拉去,毓王亲卫也纷纷拥到他面前。然而毓王振开官员,双目霍然一睁,喝道:“让开!”他这一振之下,那一身盔甲竟似要片碎而落。
亲卫们被他的喝声所止,不自主地闪避。长戟大锤在空中相击,雨水被那一刹那的气劲磨砺,溅到旁人身上时,竟似沸水一般。
“霍霍霍!”
“嗷!”“嗷!”“嗷!”
在毓王急促、贺破奴厉长的喝声中,两具同样高魁的身躯交错进退,几难分别。两样长大兵刃在空中抡开时,带起的风似藏着无数利刃,两边兵卒都捂着眼睛跄踉着退开。瞬间已然交手十数合,两人乍然而分,毓王歪歪斜斜抛飞四丈,长戟往地下一撑,才终于将身形稳住。
毓王的近卫们这时全都拥到毓王身前,然而贼兵也围了上去。十多名近卫敌上数百贼兵,形势岌岌可危。毓王一足似有微瘸,不得不扶着中年文官,连战边退。有贼兵欺近,砍向那中年文官,毓王长戟正被几道弯钩锁住,不及救护。文官却甚稳定,眼见那刀就要劈胸而入,却挺胸而立,绝不动摇。他逼视着贼兵,双目炯然,竟让他瘦小的身形显出些巍然之意。
“王上!”何飞与鄂夺玉一前一后赶来。
“阿爹!”与他们同时,杜雪炽再度腾起。
然而他们到来之前,一道铁乌色的厉风荡开道道刀光,那戟头弯月从硬生生挣断几道弯钩,似矫龙脱缚出海,风雷涌骤。几名贼兵眼睁睁地看着戟头从自己喉前划过,竟是毫无闪避余地。戟头旋而转了一个大弯,正刺入向文官砍去的那贼兵胸口,毓王单足跳跃,口中暴喝,那贼兵被顶在戟头上转了一个大圈,飞过十多名贼兵头顶,最终砸落向了贺破奴。
贼兵头颅在贺破奴的铁锤上碎成一团血肉,然后跌落下去,贺破奴舔去唇上血迹,恶笑道:“毓王还有余力,想来筋肉是结实的……”
那言外之意,令人毛骨悚然,他狞笑连连,竟全不在意冲开贼兵而来的三人。等贺破奴再抬起锤头,何飞与鄂夺玉的刀己然一左一右合作一个大圈将他围在当中,杜雪炽长剑直扑他的面目。
何飞与鄂夺玉的刀插入锤头飞刃之中,贺破奴怒喝催力,然而就在长锤被制的这一刻,杜雪炽终于再度欺入贺破奴近身。她的身法轻快得象是流逝的光阴,无法阻拦。贺破奴黑漆漆的胸膛上绽开了一道血口,似乎在血口出现之后,鄂夺玉才看到那柄长剑!
他向杜雪炽递去一个赞叹的眼色,然而杜雪炽却不及理会他。贺破奴咆哮起来,似乎整个身躯都向外膨胀着。刀上传来一通如狂浪般的力道,鄂夺玉终于把持不住,抽刀后退。何飞比他僵持得略久了一刻,也不得不闪开。贺破奴向后奔去十多步,杜雪炽身子附在剑上随之而退,然而剑刃却不能再有寸进。长锤终于又抡了回来,杜雪炽见势不妙,抽剑滑走。
这时,石垒那边的毓军终究赶了过来。一排排长枪象一座钢造的城池向着贼兵们推进,略一接触,贼兵就呻呤着倒下了二三十名。贺破奴捂着胸口喷涌的鲜血,瞪着他们的眼睛赤得发乌,终于还是在贼兵们的护佑下逃窜而去。
长枪阵中奔出一员五十多岁的将领,叫道:“王上!王上!”看他敦实的身形,鄂夺玉就猜想他定然是伏虎都指挥使黄嘉了。
贺破奴一退,毓王就倒在了中年文官的身上,中年文官被压得差点倒下。杜雪炽叫道“阿爹”奔上去,扶住了他们两个。
鄂夺玉这才多瞟了那中年文官几眼,又忆起他方才的神态举止,想道:“他想是杜小姐的父亲杜延章司马吧!”
黄嘉冲得太急,最后一步时竟然跄倒在地,他紧紧抓住毓王垂落的胳膊。毓王看似无力的手骤然动起来,反掌握住他,长吐气道:“敦子……敦子……”
黄嘉骤然一呆,两道苍须在毓王唇边萧索地颤抖着,道:“敦子,你终究还是赶来了!”
黄嘉的面上现出些茫然神色,道:“王上,可有二十年没听过王上叫这一声‘敦子’了!”
“黄指挥!”
杜雪炽第一个觉得不对,叫了出来。黄嘉宽平舒展的面孔骤地扭结成一团,他似乎连松开手都来不及,握着毓王的那只手掌就压到了自己胸口上。在这一刻,鲜血象喷泉一般激射出来,全都淋上了毓王的面孔。毓王手臂胡乱挥舞着,好几下后终于揽住了黄嘉的手臂,连声叫道:“敦子!敦子!”
“黄指挥!”何飞胼指连点在黄嘉身上,扶他站立。兵丁中此起彼伏地发出呼喊声,然而阵形却丝毫不乱,并无一人奔上前来。
“黄指挥受伤了?”鄂夺玉讶然问道。
杜雪炽道:“黄指挥这一个月都没睡什么,想是心力交瘁了罢!”
“不!”毓王似攒足了浑身气力,抹着脸上的血,高喝起来:“这是敦子二十年忍的气挨的苦呀!”
他将沾血的指头放在自己眼前,看了又看,继而“哈哈哈……”地狂笑起来。这笑声让总算冲杀过的宋录等人,怔怔地站在老远的地方,竟不敢再往前进。
随军的大夫赶过来,将毓王和黄嘉接了过去,给他们治伤。宋录和何飞上前见与杜延章见礼,道:“我们是随着世子来的……”还没等他们说完,杜延章己然抢着道:“你们怎的才来!”
“我们……”宋何两人面面觑了一会,方道:“王上何时让我们到这边来了?”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这回轮到杜延章惊讶了。
“我们是追着贺破奴来的!”宋录不由得意,道:“我就知道他们是追毓王去了!
“那世子呢?罗彻敬呢?”杜延章连声问道。
“我们……”分兵的由头说起来甚是繁杂,何飞简略地道:“与罗招讨分开了,世子带我们走得是冲天道,罗招讨走的是拾宝道。我们并不知晓王上这边的消息。”
“可罗彻敬也该来了呀!”杜延章颇为不解,沉呤道:“王上命他至青龙涧口迎驾,他怎的全无消息?”旋而又即怒,喝道:“还有乐俊这逆子!竟然也会抗命!若是再见到他,不等毓王用王命,只用家法我也……”
“阿爹!”杜雪炽赶紧摇了摇他的胳膊。
何飞宋录和鄂夺玉三人一起发出“啊”的一声。他们彼此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何飞道:“这事却怪不得大郎,是世子……”
“不好!贼兵又过来了!”鄂夺玉踮着脚道,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就在长枪阵调过来的一会儿功夫,石垒那边,箭手们已然抵挡不住,让有一些贼兵翻越而过。贺破奴这从背后的一击,虽没能一举格杀毓王,却倒底给自己一方造成了良机,终于攻落了黄嘉方才布下的那道防线。
杜雪炽喝道:“一会再说话,先来退敌!”她跃上一匹马,冲到最前头,在鞍边拾起一根枪,一面挑飞数名贼兵,一面喝斥道:“一哨左转,二哨后退,三哨前行……”
那些伏虎都将士居然甚服她的指挥,快而不乱地依令而行,不多就阵形一变,就成偃月之形,将贼兵们一步一步地包围起来。
宋录先是喃喃道:“我干嘛要听这小丫头片子……”然而一看杜延章就在跟前,不由得闭上嘴,指挥着自己的兵丁也攻了上去。
这阵势方才不可行,然而这时多了神刀都,毓军兵力已然胜过贺破奴的贼兵,却正见厉害。长枪阵从两侧,刀手在中间,以三面向贼兵进攻。贼兵虽然凶悍,可对上同样凶悍的神刀都和纪律严明的伏虎都,却也有些吃不消。
不多时,就听到哨声大作,可见胸前包扎过的贺破奴在阵后挥动着旗帜,贼兵们便往后撤。杜雪炽命令击鼓,两都将士今日都受够了贼兵们的气,这一下子冲杀,就分外痛快淋漓。不过伏虎都惯于结阵,不比神刀都却常常散兵作战,斩获自然远远不如神刀都了。
贼兵们不多时退回到先前的林子里面,有些神刀都的兵闯进去。杜雪炽赶紧下令收兵,然而那进了林子里的,却也没能再退回来。她再令长枪阵向前推去,结阵以待。
此时最后一丝雨沫散落,一道惨灰色的云带出现在众人眼前。鄂夺玉揉了揉眼,眼睛似乎已经惯了黑夜,都有些害怕晨光。
“我们是先撤向神秀关,还是等世子来?”宋录问杜延章。
“不知赵德忠将军接应的援军在何处?”何飞也问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