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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罗彻敏这时终于尴尬了一下,快步走过时很想问杜雪炽是怎么搪塞薛妃地,却还是觉得无法问出口。
罗彻敏进去时,见薛妃当中而坐,见罗昭威在左侧首位,瞿庆挨着罗昭威,赵德忠与杜延章同坐一席于右边。黄嘉罗彻同罗彻敬宋录杜乐俊等人列坐于下,唐瑁待立在一侧。众人神色都十分紧张,没有半点睡意。
见他到来,各人要起身,罗彻敏赶紧拦了,道:“坐下坐下!”他不等有人询问迟来原因,先发制人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薛妃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本来是忍不住要追问的,然而碍着满堂部属在,还是忍了下去。
罗彻敏向薛妃行了礼,坐到她身侧空位上,道:“这么急,都是什么事?”
“冲州与北州交界处,这几日接连有警。传言说程梦节会借兵于张纾,让他重返凌州!”
这话说出,瞿庆有些不安地动了动。罗彻敏冷笑一声道:“他程梦节真有这份义气?”
“就我们的探马所报,张纾在北州日夜操练兵马,不时侵扰边境郡县。若无程梦节背后撑腰,他定然不会嚣张至此!”罗昭威道。
“喔?”罗彻敏咬了咬唇,道:“他数次惨败于父王,上书求和时的狼狈样,居然忘了么?”
“不过我看他也不象是当真有心要助张纾的样子,”杜延章欠了欠身道:“只怕是有意要敲一笔竹杠倒是真。”
罗彻敏昂头想了想,北州与冲州之间,有暮鸦山地势险峻。三年前毓王大败北州兵,夺下暮鸦山,从此后,程梦节便再无力侵拢冲州,难道他此时,竟意图要回暮鸦山么?罗彻敏心中忿然,道:“北州吊唁使者何时可到?”
“据他们的通报,大约在腊月初七可以赶到!”唐瑁赶紧道。
“以各位所见,当如何接待这位使者?”罗彻敏的目光逐一扫过诸人。
“断不可示弱!”罗昭威与杜延章似还在犹豫,赵德忠却语气铿然地道。
“嗯,深得我心!”罗彻敏颇有几分赞许,道:“我虽年幼,又少预戎事,然而有诸位在,又岂能容他这丑类蹦哒?”
往日对北州军的胜绩让诸将都发出附和之声。
杜延章沉呤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时移势也易。从前王上留他苟息,也是为着有宸州与白衣别失两部大敌在,无暇全力攻他的缘故。如今这两大敌人,却是更强了,因此我们相对于北州来,往日强势确实弱了几分呀!”
“哼!”罗彻敏断然道:“越是如此,越不能示之于弱。若是他们再来侵扰,定要狠狠地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以示我军之威!”
“正是!”罗彻同忽然扯着嗓子叫了这么一句,往罗彻敏窜过来,他打了个呃,冲鼻的酒臭味一下子让堂上诸人都皱起了眉。“王上喝令一声,三年前寄在他项上的人头,定给……呃……王上取来!”
罗彻敏起身拍拍他肩道:“二哥有如此斗志,甚好!若我军都有二哥之志,这手下败将又何足挂齿!”罗彻同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那笑容似有些嘲讽之意。罗彻敏颇难堪地转过头去,心知长庚之事水落石出前,他是不敢寄重任于罗彻同的。何况踏日都方受重创,还远没有恢复过来。
他想了一下便道:“黄指挥可愿前去教训张纾和程梦节么?”
黄嘉张了嘴还没有说什么,罗昭威已然道:“不可!这决不是动用伏虎都的时机。”
“喔?”罗彻敏有少许不悦。
罗昭威道:“请赵节度说吧!”
罗彻敏的目光向赵德忠扫去,他躬了一下身道:“我的副使今日八百里加急送信来,说宸军开始在积翠峰下屯军了!我与杜指挥,会在天亮之时动身,赶回神秀关!”
罗彻敏微微抽口凉气,失声道:“这么快?”
宸军虽然连胜毓军,然而也是打了大半年的战,无论如何也需要一些休整补给的时间。入冬以来,曹原岭内外普降大雪,行军及是不便。他们之前商议过几次,都觉得宸军大约会在明年开春后再发动攻势,然而竟这么快就开始了。
他马上想到积翠峰的安全,赶紧问杜乐俊道:“眼下积翠峰上还有多少人马?”
杜乐俊想也不想地道:“合计六千人,粮草可用三个月,我早让他们加修工事,眼下大雪一降,土地冻结,上山各道都有坚垒相阻,请王上放心,只要粮草跟得上,积翠峰绝不会失陷!”
罗彻敏微微放了心,道:“那好!一会我略备薄酒,为二位送行了!”他旋又向罗昭威和杜乐章瞟去,道:“四叔和杜司马可有建言?”
“眼下我们对局势所知不多,”罗昭威摇头道:“两位到了到地方,再襄机行事便可。”
这时秦芳从厢房出来,身后两个小婢,各捧一件裘衣。
“你们两个奔波辛苦,路上权且御寒罢!”薛妃向赵德忠与杜乐俊点了点头。两人赶紧站起来,行礼道:“谢太妃赐赏!”
“先王薨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薛妃缓缓站地起来,声色哀静,道:“虽然我孤儿寡母并不敢强求诸公效忠,然而泷河六州今日之繁庶,却也是诸公心血汗水所凝。六州百姓,数十年来未有如今之安乐。大家不要想着是为我母子征战,而多想想为着自己的部属亲人友朋,便知亦是为他们而战。我罗氏之天下,亦是诸位之江山!”
“嫂子请放心!”罗昭威伏下身去,眼眶已然红了一红,道:“三十年前我生着重病,险险死掉,是嫂子守在我身边二十几天,一口水一口药地把我拉回人世。自我初次上阵,就是追随大哥,若不是大哥照拂,早不知死去了多少次。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然要辅佐王上成就罗家霸业!”
薛妃赶紧掺他起来,帕子按在唇上,禁不住低泣起来:“这多年的事了,亏你还记得!快起来吧!”
“太妃教诲,我等铭记在心!”诸人都坐不住了,离席跪下。
“都起来都起来!”薛妃仰头道:“先王在天之灵不远,见大家如此齐心合力,也走得放心了!”
诸人都禁不住向抬头,烛火将一屋子人影投在天花板上,大团的黑影彼此拥挤着,显得怪异而零乱。
这一番哭过,有侍女捧了热水毛巾上来给诸人净面,又换了新茶,这才重新坐下议事。
罗彻敏先想到积翠峰的安危和粮草补给,紧接着就意识到冲天道的要紧之处。再想到二十三他们,突然忆起来上次冲州府报说他们需要一些过冬粮草,他己经让冲州府调拨过过去,不知够不够用。他便问了起来,道:“四叔,上次我所招募的流民,让冲州府给他们拨的粮草只怕不够,是否可以再拨一些?”
罗昭威轻咳了一声,向杜延章瞟了一眼。度支之事,是由杜延章掌握的,杜延章略迟疑着,欠了欠身道:“是这样的,上次的那批粮草,我与奉国公商义后,决定暂缓拨付!”
“什么?”罗彻敏心中飞快地计算,这己经是个把月前的事了,如今那些新开的庄子,岂不是都有断粮之厄?“他一惊而起,喝道:”这是我批下去的事,你为何不办?“
“今冬粮用不足,因此无法支撑!”杜延章看出罗彻敏神色不对,语气放得极平缓,说了这两句后便闭上嘴,显然接下来的解释工作,他是决意推给罗昭威了。
果然罗昭威便道:“今年越州不肯再用往年的价钱卖粮食给我们,因此过冬粮草比往年格外紧张些。项内支出己然不足,更难作其它杂项消耗。”
“这事为什么我不知道?”罗彻敏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提高起来。
罗昭威似乎略有点迟疑,然而还是以公事公办地语气顶了回去,道:“王上丧中哀恸过度。这种小事,便不必劳烦王上了!”
“这等小事……不必劳烦?”罗彻敏在堂上急促走动,薛妃连咳了几声,也没让他坐下来。
“今年粮草不足已成定局,谁也不能凭空变出粮草来。”
“胡说!”罗彻敏终于勃然大怒,喝道:“前天我才查看过帐薄,冲州府犹有三万石粮,如何没有?”
罗昭威略怔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想到罗彻敏会当真翻看过那些繁冗乏味的帐薄……实际上罗彻敏也确实不曾翻过,不过杜雪炽却看了看,然后和他说过几个大概的数字,罗彻敏随耳听了听,就记住了。
这一下子两个人就僵住了,杜延章见情形不对,不能再置身事外,赶紧道:“冲州府虽然有三万石粮,然而供应凌冲两州驻军已然不足。瞿副使,可是如此?”
“正是!”瞿庆清了清嗓子,正要往下说,却被罗彻敏打断了,“如今建庄不过十多座,需千石即可!三万石粮里面,连这一点都省不出来么?”
被他这么逼问,罗昭威终于有了一点火气,道:“王上的想法是好的,然而屯垦之事,却并非现在行得通,何必浪费资财?”
“白衣别失之患近在眼前,若是再由他们任意来去凌冲二州,冲天道不畅,积翠峰便难以固守,积翠峰一失,神秀关顿成孤城!我募民屯垦之意,四叔并非不知,也曾赞同,今日又何出此言?”罗彻敏直说到最后,才慢慢地调匀了呼吸,逼视着罗昭威。
“克钦汗王去世,右明尊王阿罕窦如今势力大增,眼见便能终结克钦汗晚年各部侵轧的局面。偏我方又遇重挫,守住凌州两州要府都力有不克,遑论保护那么多庄子。”罗昭威不看他,却看薛妃,道:“白衣别失若是再度入侵,这些庄子只怕随之便灭,又何必建起来?”
“敏儿!你四叔说得在理!”薛妃招手叫罗彻敏过来,道:“这事就放一放吧!”
“我……”罗彻敏正要亢声反驳,薛妃已然起身道:“我精神不济,要歇一会了,敏儿你跟我来!”
“我……”罗彻敏看了一眼薛妃背影,又瞟了一眼罗昭威,再扫了一眼诸文武,然而所有人都垂首静默着。他只得一甩袍袖,怒气冲冲地跟在了薛妃身后。
秦芳一会儿出来道:“太妃请各位去承恩堂稍侯。王上一会便来为赵节度与杜指挥饯行!”
这时,僵持的气氛才终于打破,诸人分散着向外走去。杜延章有意与罗彻敬落在后头,轻声道:“王上年轻气盛,不免说话冲了些,五郎回去劝劝公爷,争执起来当略委婉些好。”
罗彻敬却苦笑了一下,道:“他有些事想得不周道,总要人点出来。我父亲不当这个恶人,只怕杜司马也不愿当。说话再委婉,又有什么用处?”
杜延章想想也是如此,己经决意让杜乐英明日去见杜雪炽,让他们姐弟两再劝解一下罗彻敏,嘴上却道:“好在还有太妃。”
“是呀!”罗彻敬也赞同,道:“好在还有太妃。”
这时薛妃自然在数落罗彻敏,道:“四叔是你长辈,你怎么可以当众如此无礼?”
“可,他就能当众对我无礼?”罗彻敏腾地站起来。
“你现在别想着自己是王上,是这泷河六州的主人!”薛妃也长身而起,喝道:“这泷河六州,是你父王和你四叔还有其它将士一起打下来的。如今你至多算是看守之人,除非你能给六州之民带来更多福祗,能率领六州将士征获更多士地,你才能真成为这六州之主!你若现在就当自己是主人,那覆亡之祸,就在眼前!”
这话颇有石破天惊之效,罗彻敏眼睛上翻下转,虽犹然未服,却一时反驳不得。薛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气息突然有些不顺,捂着额头向榻上倒下去。
罗彻敏大惊,赶紧扶她坐下,又倒上一盅茶,急急地道:“母妃,母妃!”
薛妃欲要接过来,然而五指弱如风中衰草,罗彻敏赶紧将茶盅贴到了她唇边。薛妃好不容易呷上一口,终于慢慢地缓过气来。
“唉,”她叹道:“我这里有两千两银子的私房,如今市面上粮食还是有的,你拿去买粮草办你的事吧!”
“母妃!”这一下罗彻敏当真是无语可对,猛地跪了下去,抱着薛妃双腿道:“母妃,母妃……孩儿日后,定当报答母妃!”
“你呀!早点自己能担大事,让我放心去见你父王,便是报答我了!”薛妃抚着罗彻敏的头发,似疲惫不堪。
罗彻敏觉察出来,忙道:“孩儿去了,唤人来服待母妃休息。”
“好的,你去吧,他们在承恩堂等你。”
“是……”罗彻敏起身往外走,然而走了一会却又犹豫着停下来,问道:“母妃,当年在凌州,四叔和黄指挥,倒底出了什么事?”
“你听说了什么?”薛妃霍地坐起身来,面色在烛下显得白惨惨地。
罗彻敏自觉说错了话,声音压得更低,道:“就是什么也没有听说过,因此……才会问母妃的。”
听了这话,薛妃似放了心,按着额头倒了回去。她的声音从那昏暗的角落里飘了过来,带着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