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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前,为了省些力气,他打开了门。
门轻轻地打开,一个人看着俞振金,一脸的惊讶!
这个人很年轻,相貌很俊秀,皮肤很细腻,绝不像个终日劳动的山里人。
俞振金却已断定,屋子中除了年轻人,不会有其它的人。
如果屋里有其它的人,一定会有呼吸声。
俞振金既然算定了这一点,脸上不再有惧色。
他一把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年轻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退在了一旁。
俞振金看到屋中很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床。
还有一口锅,锅中热气腾腾,不知煮什么野味。
俞振金大喜,忽地一拳砸下,桌子被他砸了一个洞。
他看到年轻人目中的吃惊之色,更加得意道:“你想不想身上也多一个洞?”
年轻人摇摇头。
俞振金大笑道:“那你就快点把肉端来,大爷要吃。”
年轻人果真用一个盘子,盛满了肉,放在桌子上。
俞振金一口气吃了三盘。
肉还有半锅,但他已吃饱了。
他一脚踢翻了锅,肉洒了一地,他道:“快去烧水,一大锅水。”
年轻人应声答道:“是!”马上离去。
水开,年轻人将水倒在一个半人高的水桶里。
俞振金跳进桶里,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
最后他又要年轻人找一件衣服,穿上衣服睡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
他不怕年轻人害他,一个那么胆小的人,是不可能对他怎么样的。
俞振金睡在床上,年轻人坐在椅子上。
他自始至终,脸上没有恐慌,以及一切不应该出现的表情。
他一直淡淡的,淡得近乎冷酷。
但俞振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太得意了。
床上已有鼾声。
年轻人没有动,墙上挂着一柄砍柴的斧头,很锋利。
用这柄斧头,可以很轻易地砍掉一个人的脑袋。
尤其是砍下一个睡得很沉的人的脑袋。
但年轻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斧头一眼。
他只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纤长,有力,肌肉极均匀,用这双手也可以很轻易地掐死一个人。
这年轻人看上去什么都不想做,甚至连睡觉都不想。
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到阳光照入了木屋。
这时俞振金醒了。
他感到精力充沛,状态极好。
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咯咯”作响。
他从床上跃下,抬起头时,就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
年轻人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睛比阳光还要亮。
俞振金道:“你这是干什么?看着我干什么?”
年轻人道:“你闯进我的屋子,吃光我的食物,又睡了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看着你?”
他的目光冷冷的、淡淡的,偶尔露出的光芒,就像乌云中的闪电。
他没有料到,这个一直很听话、很老实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吃饱了,喝足了,睡够了,身上有无穷的精力,以他的武功,本不必怕任何人,就算卫紫衣来了,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所以他恶狠狠地道:“你要是再说半个字,再看我一眼,我就割掉你的舌头,挖掉你的眼睛。”
大多数人说出这句话时,往往是做不到的。
年轻人果然不说话了,而是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
俞振金也看着这双手,他能看得出,这双手掐死一个人,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容易,他不明白年轻人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为什么不向自己动手。
年轻人依然没有说话,他却忍不住道:“看样子你对我很不满,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我睡着的时候动手呢?”
年轻人道:“因为当时你又累又困,我不会向一个很疲劳的人动手的。”
俞振金大笑道:“你太蠢了,你已经丧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这个机会你再也等不到了。”
年轻人淡淡地道:“是吗?”
这时俞振金动手了。
他的双手就像鹰爪,闪电般抓向年轻人的面门。
因为年轻人说话了,并且说了不止一个字。
年轻人蓦然抬起头,目光如闪电。
他的手也伸出,迎向俞振金的手。
俞振金感到可笑,世上没有什么兵器能够和自己的手抗衡,他的手已经不亚于任何一种兵器。
他已经想到年轻人的手会像鸡蛋一样碎裂。
而且会发出悦耳的断折声。
“喀嚓”,这种声音果然传来。
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一直传到心脏。
俞振金的面容扭曲,目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像鸡蛋一样碎裂的是自己的手,居然是自己的手。
俞振金此时心中的震惊,绝不是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
他惊叫道:“你是谁?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
年轻人收回了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以一种骄傲的声音道:“我是江湖人,我练的武功就是手。”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本来不但练手,且还练刀,所以我败给了一个人,因为一个人的武功若是练得太杂,往往就不能到达颠峰。”
所以他已经不再练刀,只练手,他的这双手无疑已经练成了,因为他已经击败了天下最可怕的“摩云手”。
“摩云手”俞振金并没有听到年轻人的话,因为极度的震惊,极大的恐惧,已经让他昏了过去。
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接着虚掩的门被推开,一个穿著三品官服的年老案官走了进来。
他想要问些什么,忽然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俞振金。
他脸上的神情非常非常地吃惊,尤其当他看到俞振金的双手像十根面条一样柔软时,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问年轻人道:“他的手怎么了?”
年轻人道:“断了。”
老案官道:“难道是你将他的手弄断了?”
年轻人道:“是。”
老案官笑了,他道:“你一定是趁他睡着的时候,用斧头砍断了他的手。”
年轻人道:“就算用斧头也未必能够砍断他的手,我只是用我的手折断了他的手而已。”
老案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他看得出年轻人并没有说谎。
因为他本没有必要说谎。
老案官笑道:“看来我要恭喜你了,因为这个人叫做‘摩云手’俞振金,是皇上御旨缉拿的钦犯。”
他看到年轻人并不吃惊,不由问道:“难道你已知道他是谁?”
年轻人道:“否则我为何会弄断他的手呢?”
老案官道:“我叫于沧海,有一点不大不小的权力,现在你立了功,你想得到什么赏赐?”
年轻人摇摇头,道:“如果我需要钱,我在一天之中就可以成为富翁。”
于沧海道:“那你需要什么呢?”
年轻人道:“我只需要你帮我找三个人来。”
于沧海道:“哪三个人?”
年轻人道:“昆仑黄石道人,崆峒连云子。”
第三个人他并没有说。
于沧海道:“这两个人都是武林名宿,不过并不难找,你为什么要找他们,你和他们有仇?有怨?”
年轻人道:“我找他们来,因为他们都是当代用剑的高手,并且剑走偏锋。”
于沧海笑道:“我明白了,你要我把他们找来,就是为了击败他们,原来你要的并不是钱,而是名。”
他认为自己一定料对了,因为人除了名和利,还需要什么呢?
没想到年轻人却摇摇头,道:“我不喜欢钱,更不是为了名,何况出名的方法很多,我为什么要找他们两个人?”
黄石道人和连云手部绝不是容易击倒的,想击败他们以一战成名的人几十年来不知有多少。
但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
那么年轻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于沧海有些不懂。
他发现这个年轻人不但骄傲,而且很神秘。
年轻人笑了一笑,这是进屋以来,于沧海第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笑容很斯文,既不过份,也不拘谨,看上去一定具有良好的教养,只有名门大派,或者是世家子弟才做到这一点。
他笑了一笑,然后道:“你不必猜我找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他们用剑,并且都是高手,他们的风格和我第三个要找的人的武功很相似。”
于沧海到现在才明白,他也是个一流高手,他当然懂得其中的玄妙。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的剑,风格很相近,最重要的是,他们和第三个人的风格接近。
年轻人自然是想从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的剑上,找出对付这种风格的方法。
因为剑本是相通的。
那么第三个人又是谁呢?这个人无疑和年轻人有极深厚的渊源。他本以为年轻人不会说出来的。
年轻人道:“第三个人姓林,也就是‘天山林若飞’。”
于沧海不禁动容,他已经料到第三个人必定是个非同寻常的人,没想到居然是“天山林若飞”。
从宝宝的口中,经常听到林若飞的名字,在于沧海看来,林若飞的武功已经不亚于卫紫衣。
于沧海忍不住道:“我知道这个人,如果你和他并没有深仇大恨,我劝你最好不要惹他。”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不希望看到一个优秀的人毁在林若飞的手上。
年轻人淡淡地道:“我必须要找林若飞斗一斗,如果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一定不会劝阻我了。”
于沧海道:“那么你是谁?”
年轻人叹息道:“我就是苏护玉。”
第二回 比剑
小石头胡同是一个很安静的胡同,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不敢高声说话,因为这里住的是大内总管于沧海。
这天将近黄昏的时候,两顶呢轿进了小石头胡同。
轿子在一扇有两头大石狮子的门前停下,门上的匾额写着两个金字“于府”。
一个轿夫上前敲门,门打开,两顶轿子长驱直入,一直到院子里的大厅前才停下,轿帘揭开,一个星目朗眉,但是头发、胡须都已经雪白的老道走了进来。
如果剃去他的胡须,染黑头发,看上去他一定很年轻。
不过没有人敢这样做,他自己自然也不会这样做的。
胡须代表他的年龄,也代表他在江湖中的地位。
昆仑黄石道人年轻时是个美男子,现在风采依旧。
而从第二顶轿子上下来的人,看上去年纪要大了许多,可是他的下巴上却没有一根胡须。
因为这个人年轻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得胡须、头发一起掉光。
他的样子自然引起别人的嘲笑。
他无法忍受这种嘲笑,于是一个人离开了家。
三年以后,曾经嘲笑他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
谁也不认为是他做的,因为当时人们早已将他忘记了。
这场奇案到最后不了了之,谁也不知道那个凶手不但投身于崆峒,三十年后,还成了崆峒的长老。
当然连云子现在的脾气已经没有那么大了,有时候他想起年轻时候的鲁莽,还是有些后悔。
近年来随着武功日精,他的脾气也越来越好了。
于沧海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了。
江湖人并不愿和官府纠缠,所以他们并不愿得罪官府。
何况能够结识官府中人,也无疑多了一条生路。
所以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都来了。
于沧海大笑道:“老夫真是好大的面子,能够请到两位大驾至此。”
连云子摆手笑道:“于总管客气了,江湖野人,不懂规矩,若是有所差池,还望于总管莫要见怪。”
于沧海笑道:“于某也是江湖人,只有那些娘们才重什么礼仪,来来来,厅上早有好酒侍候,何不痛饮几杯。”
三人大笑,相拥入厅。
酒是好酒,菜是珍馐,但黄石道人和连云子都没有心思喝酒。
他们不知于沧海约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于沧海忽地放下筷子,叹了一口气。
黄石道人道:“于总管何故叹息?”
于沧海叹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二,却膝下无子,前几日收得一名义子。”
黄石道人道:“螟岭义子也可侍候终老,这明明是可喜可贺之事,于总管烦恼何来?”
于沧海道:“小儿虽然至孝,但他天性好‘武’,每日动刀舞剑,不亦乐乎。”
连云子笑道:“男儿不习诗卷,则论刀马,这又有什么苦恼?”
于沧海道:“可惜他无名师指点,终不成气候,似他这样去闯荡江湖,岂不辱了我的名头。”
黄石道人和连云子相视而笑,黄石道人道:“贫道虽然武艺粗陋,但想指点贵公子一二,仍是可以的。”
连云子笑道:“崆峒‘连云剑法’虽然简鄙,如果贵公子有心,老朽当然是倾囊相授。”
于沧海大喜,拊手大笑道:“小儿有两位名师指点,他日必有一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