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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小鱼走出去的背影,李世民松了口气:“怨毒的女人是最锋利的刀。最好还有一个对某人也很怨毒的女人就好了。”
第十八章 北平
罗成等三人乘坐小船,一路向北平而行,子昭犹豫着说:“成哥哥,我娘亲在南诏,她根本不会回中原了。如果成亲一定要找长辈,我的大哥可不可以?他现在正在幽州。”
罗成惊讶地说:“你大哥在附近,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拜见他呀。”
“我大哥,”子昭有些不好意思,“他的名声不是太好。不过,你以前见过他的。”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呢?”罗成把她搂在怀里,“名声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子昭的大哥,就像我的大哥一样了。对了,他在幽州做什么?”
“他好像一直在追查我们父亲当年遇害的原因。不知道怎么会追到这里来。”话音刚落,子昭在罗成的手掌上划了几个字:“有人贴在船底。”
罗成一边向姜春做手势,一边哈哈地笑着说:“那查出什么来了吗?我们该帮帮他。”
三人又哈哈地笑着,各自抽出自己的武器。小船哗啦裂开了,河水涌进来,罗成弯刀往水中一劈,激起千重浪花。水中之人发出如芒的暗器,迅速潜入河底。姜春没有防备,芒针正中胳膊,一条胳膊冻成了冰块一般。罗成和子昭忙把他救上岸,子昭急忙给他服下药丸:“冰芒!无机剑派的冰芒!”
罗成着急道:“怎么办?我们买三匹马吧,不要让刺客阻拦了我们回北平的进程。”
子昭想了想:“别担心,我和大哥联系一下,他能解冰芒之毒。事实上,他能解几乎所有的奇毒。”
庄容度过了她人生中最惶恐最寂寞的岁月。罗成离开幽州后,一切都变了。罗成的二娘当年瞒着秦氏王妃,悄悄在外面生的儿子罗纯被北平王接回了王府,成为新的小王爷,幽州的新主人。仿佛罗成的离家出走刺激了罗艺,他十几年的父爱和内疚爆发出来,又全部给了罗纯。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本来应该给罗成的慈爱转化成溺爱,溺爱的对象偏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罗纯霸占了罗成曾经有过的一切,书房、花园、马匹、权力,甚至他还要得到他的女人。王府内的丫鬟几乎被他淫遍。如果没有王妃,庄容和雯儿根本无法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秦氏王妃曾经搭救过无数奇人异士,不少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一度王妃想把雯儿许配给一个将领,后来她明白地对雯儿说:“如果你今晚嫁过去,半夜就会被罗纯占有。丫头,你还是清清白白留在我身边吧。”
罗纯一直绞尽脑汁想从父亲和姐姐手中夺取兵权。罗艺的精明似乎被父爱蒙蔽了,他像老鹰护雏一样带着这个小儿子出征,帮他建立军功,为他承担一切恶名,提升他在军队中的声望。公开反对罗纯的只有怀郡主和秦氏王妃。罗怀不止一次地质问小弟弟:“你究竟想做什么?庄容是罗成的未婚妻,你怎么能企图染指她?你兵法不好好学,只想接管军队,你知不知道统帅首先要为自己的士兵们负责?”
罗怀英俊的笑容中弥漫着恶毒:“只要是罗成的,我都要。他没有得到的,我也要。”
“罗成是你哥哥,你明不明白?”
“哥哥,”罗纯冷笑起来,“当他以小王爷的身份耀武扬威时,我只能悄悄地见父亲一面,以齐纯的身份出现。凭什么?我们的母亲来自大隋的王室,我们的血统比他更高贵!告诉你,姐姐,正因为庄容是罗成的未婚妻,我才一定要得到她!”
庄容每一次在花园中遇见罗纯,就像看见一匹恶狼在盯着她。她开始夜夜做噩梦,梦中总有一双狼眼。她惟一高兴的就是中原的消息传回来时,她知道罗成又打了胜仗,罗成的军队又到了哪里。她和雯儿日日计算着罗成可能回来的日子,她们俩甚至找了块很长很长的布匹,每一次有罗成的消息传来,就在上面绣上一朵梅花,一朵梅花一寸相思。她俩都没有料到,这匹布上的梅花有一天会绣成花海;她们都没有料到,相思会绣成厚厚叠叠的花海。
夏国灭亡后,幽州的大敌消失了。北平王的警惕之心放松了。这一放松竟生了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北平王的病情时好时坏,绵绵长长难以起身。不少军务都交给了罗纯处理,罗纯好长时间没在王府出现。庄容知道自己不该在北平王生病的时候高兴,可是罗纯没有出现在王府,她终于睡了几个好觉。
她的高兴没几日,北平兵变了。幽州军队在铁骑军将领们的带领下,调头攻打北平。北平守军拼死护城,北平还是城破。人马退回王府,北平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叛军射进书信,给王府十日的时间,放过王妃,要北平王自裁。
庄容惶恐不安地等在王妃房间。罗艺躺在床上,缓缓地问:“究竟多少军团背叛?”
“二十个军团,背叛了十五个。除了怀儿带领的五个军团没来……”王妃悲哀地道:“我要求和他们谈判,派出去的使者已经被杀了。尸体上附了一封信,说既然背叛,就没有任何商量余地了。”
庄容第一次看见罗艺面带疲色,号称玉面阎罗的他此刻更像个老头子:“他们同意放你一条生路,你带着容儿她们离开北平吧。老夫就在这里等这群叛徒的屠刀。要老夫自裁,再也休想。”
王妃叹了口气:“干脆,我们从暗道离开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艺固执地摇摇头:“没有纯儿的消息,我绝对不会离开。”
王妃生气道:“罗纯带兵,怎么会带出叛军来?他这时候龟缩到哪里去了?你竟然还糊涂到等他!”她对着旁边的家将使了个眼色。家将一掌砍到罗艺后颈,罗艺登时昏了过去。王妃喝道:“容儿、雯儿,和我一起离开。”
庄容慌张地要收拾东西,王妃扔给她一件仆妇的衣服:“赶快换上,把脸抹黑了。这个时候一切都是身外之物,性命最要紧。”
三个女人和几名贴身家将抬着罗艺打开地道入口,正待进入,却听地道中传出一阵嘈杂声。
第十九章 劝降
听到地道内的脚步声,王妃拉着庄容和雯儿后退数步,几名家将抽刀埋伏在地道口旁。脚步声越来越近,庄容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只见地道的盖子被慢慢举高,一个男子从里面探出头来。一个家将举刀砍向他举着盖子的手腕,男子手腕略翻,用盖子把刀锋挡住,并顺势一转,家将的大刀脱手。另外几名刚要扑上去,王妃叫了声:“慢!”她的声音颤抖着,“是成儿吗?”
庄容浑身发抖,她死死盯着地道口,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拉着一名蒙面女子从地道中跃出,又一名高大的男子跟在他们身后也从地道中跃出。最前面的正是罗成。罗成放开女子的手,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母亲:“娘!”眼泪簌簌落下。
王妃激动得反复抚摸儿子的脸颊:“儿子,儿子,娘的儿子终于回来了。”
罗成转头看着昏迷不醒的父亲:“爹!他怎么了?”
王妃赶紧擦干眼泪:“事态紧急,咱娘俩以后慢慢叙旧。现在十五个军团背叛,包围了北平府,要你父亲自裁。他固执不肯走,娘命人把他打昏了,正准备从地道逃跑。你来了正好,大家一起走吧。”
罗成跪倒在父亲身旁:“爹!孩儿……孩儿不孝,对不起您老人家。”他抬头问:“娘,他们最晚什么时候杀进王府?”
“只剩半天时间了。”王妃道,“我曾经想和他们谈判,被他们拒绝。为娘的现在都不明白这些人叛变的原因。”
罗成起身,扶住母亲:“娘,我这次回幽州是代表大唐来招降幽州军队的。我们不能逃离王府。父亲在幽州为王几十年,哪一位将领不是他培养出来的,何至于绝情至此,其中必有隐情。孩儿想出去和他们谈谈。”
王妃看着儿子:“成儿,你个头又长高了!这些事情本应该是男人的事情,既然你有信心,我们全部留下来陪你。”
王妃命几名家将把昏迷的北平王抬回房间,她挽着儿子的胳膊走在前面。庄容恍恍忽忽,快步跟上时,被地上的杂物绊了一下,那个和罗成一起出来的男子赶快扶住她:“小姐当心。”庄容脸红了红,忽地想起自己满脸煤灰,偏偏又是这时候见到罗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紧张,又是惶恐。
雯儿心细,她小心翼翼问子昭:“姑娘是小王爷的朋友吧。”
子昭认出雯儿,高兴地说:“雯儿姐姐,你认不出我来了?我是……”她想起罗成的叮嘱,又改了口,“我叫李清,这个是姜春大哥。”
姜春彬彬有礼地向雯儿点头致意,又向庄容点头:“末将姜春,随燕王造访幽州。”
庄容的目光早就凝固在罗成的背影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天啊,天啊,他终于回来了!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出现都像一阵风一般,热烈,疯狂,强大;他眉宇间的稚气已经荡然无存,他的眉毛更浓密,他的鼻子更英挺,他的眼睛更深邃。他一昂首就让她觉得卑微,他一呼吸就让她感到眩晕。他如同最英俊的天神,总是在她最危难的时候降临!他如同最骄傲的太阳,总在她即将枯萎时送来满目光华!他终于回来了!
雯儿在罗成拉着子昭的手跃出地道时,就发现两个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她素来机灵,不着痕迹地一手挽住子昭,一手拉拉庄容的衣服:“庄小姐,李姑娘,男人的事情,让男人去操心,我们就到庄小姐房间等消息吧。”她又对姜春微笑:“将军随几名家将到王爷房间去吧,我们不陪您了。”
三个女子来到房间里,庄容和雯儿略略梳洗了一下,庄容问:“他呢?他真的要单独出去吗?”子昭趴在窗口,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形,喃喃自语:“二傻子又要冒险了。看这个架势,稍不注意只怕被射成刺猬。”
庄容这才注意到子昭:“这位姑娘是?”林子昭没有回答,她快步走出房间,轻身跃上一棵大树。她的大眼睛注视着外面,看见围墙外密密麻麻的军队,暗自为罗成担心。
庄容心中有些酸涩,她觉得子昭像小鸟一般轻灵,自己却沉重得连心似乎都锈蚀了。雯儿悄悄说:“小姐,如今生死关头,不是生小王爷气的时候。男人家,在外面作战这么多年,三妻四妾都不奇怪。您要大度一些。”
王府的家将站在府内的大墙上对着墙外喊话:“我们小王爷回来了,他要和各位将军见个面!”
墙外一片嗡嗡之声,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将领喊道:“什么小王爷?”
王府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罗成缓缓从府中走出,他微笑着面对虎视眈眈的军队:“是我!公谨!我——罗成回幽州来看望各位了!”
张公谨等人见是罗成,个个惊讶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罗成大声道:“我回来,代表大唐皇帝来嘉奖各位将军!幽州铁血男儿,为中原镇守边陲多年,本应名彪史册!今日的事情,我知道各位一定有不得已的委屈和苦衷!姓罗的不想问各位的苦衷,我只问一句话:我能为大家做些什么?我能办到的,我全力去做!我不能办到的,我上奏皇上!”
背叛的将领们已经做好了一旦背叛不成功就死拼的准备。罗成的出现让他们十分意外,罗成代表大唐,而不是北平王府也让他们意外。叛将们犹豫起来。罗成看出张公瑾是领头之人,他笑着对张公瑾说:“张大哥,他们都说我离开幽州后,又长高了,您觉得呢?”
张公瑾一楞,看看他的模样:“好像真的长高了。”罗成截住他的话头:“那时您说我不会再长个子,还和我打了个赌,这个赌可是您输了!输了您要罚酒!”
张公瑾默然,猛地大声道:“怎么罚酒!今日你我哪里还有机会喝酒?”
“为什么没有机会!”罗成大喝,“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喝一杯酒怕什么!”他转头对府内家将道:“拿陈年的美酒来,今日罗成要和在座的各位兄弟喝一杯!天下没有解不开的仇怨!世间没有冲不淡的寂寞!”
家将捧出一个大酒缸,罗成举起酒缸,注满十六只酒杯,他一挥手,酒杯送到每一个带头的将领手中,罗成恳切地道:“无论发生过什么,对我来说,一杯美酒泯恩仇!干完这杯酒,我再也不是当年北平王府的小王爷!幽州从此没有北平王这个旗号!我,大唐燕王,恳请各位将军继续为大唐效力!”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摔在地下,他热泪盈眶,大声高喊:“我,能为大家做什么?你们告诉我!我要做到什么,我们便能重新成为兄弟?你们告诉我!”
十五把弯刀落地,叛军将领翻身下马,单腿跪下:“末将愿为燕王效力!”十五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