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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锋苦笑着对彭无望说:“我早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一直没有反对这场赌局。”
彭无望叹了口气,道:“萧兄,不如这样,你想一想,梅姑娘为何会突然对你冷淡下来?”
萧烈痕摇了摇头,支吾着说:“太多……多了,我的样……样子也不称……称她的意,我的话……话,她也不中意。”
彭无望又问:“那你以前都是这个样子,她为什么会喜欢你?”
连锋失笑道:“彭兄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我原以为彭兄是个平生不二色的鲁汉子,原来全都料错。”
彭无望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脸色微红,苦笑道:“连兄莫要取笑我了。男欢女爱,谁不向往,只看有缘无缘,运气够不够好罢了。”
听到这句话,连锋心中微微一震,竟对他生出一种深得我心的知己之感。
萧烈痕仍然在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以前,以……以前,我……我不是……是这个……”
连锋一笑,道:“萧兄是说,以前他并非驼背弓腰,畏畏缩缩,反而甚是挺拔开朗。但是在他十五岁悟出令他枪法大进的一字旋枪之后,曾经误伤了和他喂招的亲叔父。从此深自忏悔,心情压抑,患了口吃之症,从此便是这副样子。本以为在他叔父伤势痊愈,和他尽释前嫌之后,他的心结解开,口吃自然会痊愈。谁知道积年累月下来,萧兄的口吃症反而愈演愈烈,后来又添上这缩腰驼背的毛病,直到如今。”
“原来如此,”彭无望有悟与心,奋然道:“萧兄,梅姑娘喜欢的是你以前的样子,这事儿好办。你可知道,我从小也是个口吃之人。不过我想出法子治好了,现在我把法子教给你就是。”
第七章 六艺赌赛
萧烈痕从香甜的梦境中醒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仍然沉浸在昨晚的狂喜之中。
彭无望的话语至今仍然在耳畔回响。
“萧兄,你、我的口吃之症并非天生,而是受到挫折后,对自己失去信心。要想去除口吃,只有让自己重获信心。唯有在那个时候,才能克服心结,重新流利的说话。我彭无望平时最得意的就是下厨,所以每到下厨的时候总会强迫自己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很有意思,那个时候我几乎一点也不口吃。后来,我日日夜夜在厨房里自言自语,全镖局的人都以为我疯掉了。一年之后,我就是现在这副模样,不如你也试试。”
萧烈痕昨晚试了一下,真的行得通,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能够如此流畅,如此自觉地说出长长一大段话来。
彭无望的形像在他的眼里,辉煌高大到了顶点,他满心感激和钦佩,曾经忍不住问他:“为何你竟能够想出如此巧妙的方法解决口吃?”
他记得彭无望笑着说:“人是不能被自己打败的,一辈子都不能。一次败了,便永远败了。”
这句话他反覆默念了几次,牢牢记在心底……
披上银枪世家代代相传的白色劲装,推开房门走到阳光灿烂的庭院之中,萧烈痕紧紧地握住自己心爱的银穗点钢枪,抬头挺胸地站在客栈的门口。
一身白衣的连锋和郑绝尘从房间里走出来时,都被萧烈痕的这身行头震惊了。
“萧兄,你已经有十年没有穿这件白战服了。”连锋惊喜地说。
“嗯。”萧烈痕用力地点点头。
“好!”郑绝尘笑着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咱们三兄弟很久没有一起白袍出场,横行江湖了。今天我们就齐头并肩,同闯六艺赌坊,让他们知道得罪我们兄弟的下场。”
“我这身……还配得上……上你们吗?”萧烈痕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连锋走到他身边,揽住他的肩膀,笑道:“放心,你还俊过我们呢!走吧!”
三个人肩并肩走入了朝东的大街,三身白袍仿佛融化进了长安城清晨耀目的阳光之中。
今日的长安六艺赌坊比平时热闹百倍,一百二十五张赌台的宽阔主堂之内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为了给将要挑战赌神的赌坛高手让出路来,一大群赌客竟被挤到了赌坊大门之外。
赌仙子梅凤凰安然高坐五行席首,等待着白马公子和倚剑公子的大驾光临。
关中梅家家主梅自在心惊胆战地陪在梅凤凰的下手坐着,时不时端起一旁的茶水饮了又饮,忍不住问道:“凤凰,你看这场赌局你能应付吗?”
梅凤凰的眉头一皱:“嗯?”
梅自在白眼一翻,缩了缩头,咳嗽一声又问:“我是说,赌神,你能应付吗?”
梅凤凰点点头,冷然道:“我能。”
“那好那好,我就不好和他们见面了,我进去和你妹妹一起在暗室观看就是。”梅自在忙不迭地说。
“妹妹?”梅凤凰眉梢一挑,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这个棋痴也来了?”
梅自在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她来可不是为了找人比棋,不过她感到有四个情种一起来到了六艺赌坊,特意来开设问情棋局,替他们解一解姻缘。”
梅凤凰难得地开怀笑了起来:“这个傻妹妹也不说替我这个姐姐解解姻缘,反而对旁的人如此热心,真是古怪。爹爹,咱们好应该出钱给她开一个冰人馆,让她一尽所长。”
梅自在也笑道:“你妹妹那三不解,无缘不解、无情不解、无心不解。第一项也还罢了,但是第二第三项实在为难,天下多的是无情无义,没心没肝之辈,她若开冰人馆,恐怕要赔个精光。”
六艺赌坊门前一阵欢腾,人群纷纷让开一条宽敞的道路。
银缨公子萧烈痕、白马公子郑绝尘、倚剑公子连锋,白衣如雪,迈着慷慨豪迈的步子,大踏步走近了众人瞩目的六艺赌坊主堂的五行席中。
武林公子的风采果然不同凡响,人群中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很多年轻男女争相挤到前排观赏名震江湖的三公子的风采。
“钱带了吗?”坐在庄家位的梅凤凰冷然道。
郑绝尘抖手将从彭无望处借来的飞钱,抛到桌前,道:“刚好两万两,要不要数数看?”
梅凤凰伸手一抹,流畅地将飞钱在桌上摊成长长一排,瞟了一眼,然后手一推,将飞钱干净俐落地推到了押位上,道:“数目没错。既然我订了赌注,你们来订赌法吧!马吊、牌九、骰宝,随你挑。”
郑绝尘和连锋从容坐入闲家位,连锋微笑道:“梅姑娘,我和郑兄商量过了,我们对骰宝较有心得,不如简单一点。六骰入盅,点小者胜。”
“老套!”梅凤凰冷然道。她瞥了一眼仍然挺胸站立的萧烈痕,有些奇怪他今日表现的不同。
“那我先来!”郑绝尘朗声道。
“好,若点数相同,闲家赢,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本事。”梅凤凰奋然道。
郑绝尘哼了一声,一把拿起骰盅,抬手飞快地摇了起来。只见他忽而手高,忽而手低,铜制骰盅在他手中宛如穿花蝴蝶,左右摇摆,上下飞翔。梅凤凰只看得昏昏欲睡,懒洋洋地道:“你到底摇完了没有?”
郑绝尘冷笑一声,用力将骰盅放到桌上,发出砰的一声,然后开盅道:“六个一,六点,梅姑娘,可看清楚了。”
聚集在赌场中的赌客发出一阵艳羡而惊佩的欢呼叫好之声。
梅凤凰不屑地冷然一笑,抄起骰盅随手连摇九下,同样砰的一声放到桌上,信手揭开骰盅,轻声道:“不好意思,我只有一点。”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她摇出来的六个骰宝一个叠一个地高高垒起,只留下最上面的骰宝一点朝天。赌场之中一阵大哗,所有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对赌仙子的赌艺衷心钦佩。
郑绝尘一脸懊丧地看着梅凤凰将自己押下的一万两收走,一拍膝盖,转头对连锋道:“连兄,看你的了。”
连锋接过梅凤凰递过来的骰盅,微微一笑,右手单手抬起骰盅猛摇九下,然后用柔和的手法一阵富有韵律的飞快旋转,接着轻轻放到桌上,揭开骰盅。
赌场中再次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原来连锋竟然也将骰宝一一垒起,最上面的骰宝一点朝天,也是一点。
梅凤凰脸上冷笑不改,仍然信手抄起骰盅,连摇九下,然后揭开骰盅,微笑不语。郑绝尘和连锋不由自主地定睛望去,骰成一线,一点朝天,和刚才的格局没有什么不同。
郑绝尘欢喜地一拍赌台,道:“太好了,梅姑娘,点数相同,闲家赢,这可是你说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本来高高垒在一起的骰子突然齐刷刷地从中间断开,然后成倒写的人字形往左右倒下。所有倒下的骰子全部断面朝天,竟然一点都没有。
“我可是一点都没有。”梅凤凰懒洋洋地摆了摆手,道:“收钱。”
全场寂静,每一个人都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出梅凤凰是怎么让这六个骰子一起从中断裂,又如何让它们那么巧地都是断面朝天落在骰盅之内。
良久良久,连锋带头鼓起掌来,道:“早听说梅家蜻蜓翅别有神功,在赌坛上纵横不败,今日实在大开眼界。”
梅凤凰微笑着问道:“你看到我使蜻蜓翅了吗?”
连锋笑着摇摇头,道:“我虽然一直非常留意,但是姑娘出手实在太快,我完全把握不到。天下第一赌神之称号,姑娘当之无愧。”
梅凤凰点点头,看了满脸不服的郑绝尘一眼,道:“既然如此,认赌服输,你们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去吧!”
连锋和郑绝尘同时看了萧烈痕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一起长身而起。
萧烈痕痴痴地看着梅凤凰,支支吾吾地说:“等一下,请……请等一下,好吗?”
梅凤凰不耐地猛拍桌案,厉声喝道:“萧烈痕,一个大男人如何这般婆妈,输就输了,明日请早,在这里唧唧歪歪地做什么?”
这个时候,一个清朗豪迈的声音从正门传来:“等一下,我也来押一铺。”
这个声音虽然不是很高,但是满场的数百个看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纷纷回头观望,却发现一身灰衣,背背斗笠,腰系汗巾,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俐落的彭无望大步走进五行席。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徒儿,一个是洞庭湖赵一祥,另一个是仁义堂洛鸣弦。两个少年都身穿黑色劲服,面带笑容,精神抖擞,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个托盘。
“来者何人?”梅凤凰皱眉问道:“我梅家五行席不是谁都可以进来赌的。”
彭无望一拱手,道:“在下青州彭无望,特来和梅姑娘赌上一铺。”
此话一出,全场都陷入一阵震惊和狂喜,喧哗欢呼之声震耳欲聋。
青州彭无望,闯洛阳、破蜀山、散年帮、剿青凤、降神兵、杀天魔,威名盛传江湖。至今长安城内仍然有数不清的说书馆将他新近力杀天魔的事迹编成段子,每日一段,只讲得生意风生水起,客似云来,如今这位传奇人物亲临现场,如何不让人们欢喜。
梅凤凰的脸上露出崇敬之色,忙不迭地绕过五行席桌案,来到彭无望面前,深深一个万福,肃然道:“六艺堂梅凤凰参见彭少侠。彭少侠莲花山上奋不顾身,救出了家父和梅家多位叔伯兄弟,对梅家恩深似海,小女子这里有礼了。”
彭无望连连摆手,笑道:“莲花山上,大家都是拚命求存,难道少了令尊,我彭无望就在那里闭目待死不成。梅姑娘别把此事太放在心上。”
梅凤凰对他更生敬意,正色道:“但是彭少侠曾舍身断后,让一众神兵盟残留高手终于脱困,而自己身陷重围,几乎战死。此番恩情,足以让人一生永记。”
彭无望只感到脸庞发热,左右看了看,道:“当时总要有人断后的,否则大家一起死了,也没什么好,这些事不必再提了。梅姑娘可否让我和你赌上一把?”
梅凤凰脸泛难色,朗声道:“彭少侠想赌,我们当然欢迎。不过,我们梅家世代经营赌场,自有一套规矩,这个规矩绝不能废。”
彭无望点点头,道:“梅姑娘说得清楚明白,我彭无望怎会不知。一祥、鸣弦,你们过来。”
赵一祥和洛鸣弦第一次在赌场里露脸,格外精神振作,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彭无望身边,将托盘放到他面前。
彭无望从托盘里拿起几张契据,递给梅凤凰,笑道:“这里是我彭门青州总局和五大分局的地契,还有我青州老家百亩良田的田契,大概值一万多两。我就押上这一万两,和你痛痛快快赌上一铺,如何?”说完,抱歉地看了萧烈痕一眼,又道:“对不起,萧兄,本该早点来的,但是请出这些田契地契要拜过历代祖先,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萧烈痕感激得眼泛泪光,连声说:“多……多谢,多谢。”
梅凤凰悚然动容道:“彭少侠,你倾家荡产,就为了替萧烈痕赌这一铺?”
彭无望笑说:“说不上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