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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邪了!”守门的首领哆哆嗦嗦地蹲到地上,将断刀拿到手中看了又看,说,“算了,万麻子,让赵大婶过去吧。这太邪了,难道触犯了神灵?要不怎么会出现这怪事儿。”其他年帮中人纷纷应是,有一个人道:“最近风云交汇,来往神灵必多,李头儿,咱们还是快摆香案,多祭些香火给各路神明。”行走江湖的人每日刀头舔血,所以特别笃信神佛。只见几个人冲进内院商量焚香祭拜的事项。万麻子对赵大婶连连挥手:“去吧去吧,你呀,赵家阿哥可不像你这么怕出事。他不会回去的。”就这样,糊里糊涂,赵大婶和彭无望就风平浪静地进了龙家庄,穿过几个院子,终于来到了赵家阿哥住的地甲院。
一看到赵大婶,赵家阿哥就满脸通红地跑了出来,大声说:“娘,你怎么来了,快点回去。这里的兄弟都在笑话我。”“笑话你什么?”赵大婶用力打了他一下,“你这个不孝子,咱们赵家就你这个独苗子,你不好好爱惜身子,见天在年帮鬼混,还不给我回家。”赵阿哥大窘,小声说:“娘,是舅舅带我来的,我已经斩了鸡头,立了血誓,要与年帮共存亡。”“哎呀,这可叫我怎么活呀,”赵大婶哭天喊地,“杀千刀的罗大虎,你不得好死。”这时,一个粗豪汉子从地甲院走了出来,一把拉住赵大婶,大声道:“大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回去,这里就要开战了。”赵大婶用力打了他的头一下,怒道:“你这个该死的,还当我是你姐呀,我们家里就这个独苗子,你要和年帮一起完蛋,自己去啊,为什么还要带上我家的孩子。”罗大虎,也就是那个粗豪汉子小声说:“大姐,咱们罗家深受年帮大恩,如今年帮眼看有难,难道咱们不管么?”彭无望看到这里,心中无限感慨,正要说话。突然,院门外一阵嘈杂的喧闹声,数千个渔家夫妇,老人小孩子,成群结队聚到龙家庄门前,哭喊连天,纷纷要求让自己的丈夫,爹爹,儿子回家。万麻子,李头儿抵挡不住,纷纷后撤,赵老大率领着这群渔家村的人众浩浩荡荡冲进了院子。刚一到院子里,数千人就“嗡”地一声散了开来,找儿子的,找爹爹的,找丈夫的,乱成一团。年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多年来和这些渔村父老关系一直不错,而且身为江湖子女,也不应该和不会武功的妇孺为难,而最重要的是不少年帮子弟来自渔村,所以没有人能够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一时之间,年帮后院之内人头乱涌,语音交杂,争吵不断,呼喊连天。奇怪的是,前院的年帮要员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紧要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个人来这里主持大局。
彭无望看在眼里,只感到这是个天赐的大好机会,他一挺身,飞身上了一所庄院的屋顶,俯瞰着众人,大声道:“各位,且听彭某一言。”这句话他用足了内力,声如洪钟,响彻四野,立时之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吵闹,抬头观看。
赵老大眼睛尖,一眼认出了彭无望,倒头就拜,大声道:“恩公!”来自渔村的父老乡亲看到彭无望状如天神,立在屋顶之上,兴奋之下,纷纷下跪,欢喜地喊着:“恩公,恩公又来帮我们了。”赵家阿哥来到赵大婶身边,问:“娘,这位大哥怎么是你的恩公?”赵大婶一把把他拉到地上跪下,道:“你这个不孝子,这位恩公杀了作恶了几百年的洞庭湖鳝妖,是咱们十八个渔村,十数万打鱼户的大恩人。”赵家阿哥如遭雷轰,目瞪口呆地望着彭无望,双腿一软,噗嗵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恩公!”在场出身渔村的年帮子弟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相信横行洞庭数百年的鳝妖就这么被杀了。
这个喜讯让他们欣喜若狂。忽然之间,呼啦啦一声,庭院里跪下了数千人,有些人欢喜得哭了出来。
罗大虎眼圈通红,喃喃地说:“二弟,你的仇终于报了。”原来他的亲兄弟罗二虎在打鱼的时候被鳝妖一口叼走,从此再也没有浮上湖面。
彭无望实在不喜欢看着这么多人在他面前跪下,但是他转念又想,勉强压下情绪,大声道:“各位,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来龙家庄。”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彭无望大声道:“你们听到我的名字就知道,我就是青州彭无望。”青州彭无望这个名字宛如晴天霹雳在在场的年帮人众耳边炸开。所有人都轰地一声乱了起来。
“不可能!”罗大虎颤声说,“青州彭无望已经被杀了,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彭无望仰天大笑,朗声道:“我中了青凤堂刺客的穿心一剑,本来必死,但是那个洞庭湖鳝妖实在不长眼,竟然想要拿我来裹腹,被我咬开喉咙,饮尽颈血而亡。而我则得以生还。”众人纷纷议论,啧啧称奇。
彭无望忽然大喝一声,道:“各位,年帮为何围杀于我,你们可知道?”众人沉默了良久,赵家阿哥鼓足勇气大声说:“是因为你和红思雪勾结,阴谋解散年帮。”彭无望看了他一眼,缓缓点点头,大声说:“不错,我彭无望是来解散年帮的。因为我对年帮的敬佩,就好像你们对我杀死鳝妖的感激,是一样的强烈。”众人哗然,罗大虎奇道:“恩公,不,彭公子,我是说,既然你敬佩年帮,应该我们一起捍卫年帮,为什么还要解散它。”彭无望仰天大笑,道:“你们想一想,如果我杀了鳝妖之后,硬要留在你们渔村,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用你们的,还要杀你们的儿子,霸占你们的妻子,你们会怎么样?是忍耐我,还是群起攻之,把我赶出渔家村。”众人默然,突然,一个渔家汉子大着胆子说:“恩公,你不会这么做的。”彭无望双目一瞪,道:“为什么?”这个渔家汉子犹豫着左右看了看,说:“我知道你是侠客,侠客都是不会这么做的。”彭无望一拍手,道:“说得好。当年年恨情首创四海帮,是为了在乱世的时候为捍卫四海行脚商的利益。我崇敬年帮,因为它让咱们汉人在乱世能够保存一线生机,直到盛世来临。我们都知道,当时的人们盛赞四海帮为天下第一侠帮。
自从成帮以来,年帮北抗胡族,南扶汉室,做了多少任侠的壮举,那个谈起年帮不是挑起大拇指,赞一声好。“年帮子弟顾盼自豪,看着身旁的亲人,暗自想到:”看看,人家恩公都说我们的帮会是侠帮来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彭无望接着说:”你们试想想,假如把年帮看成一个侠客,它在乱世横生的时候,是为了保护世人,那么当乱世结束了,年帮这位侠客该何去何从?是继续呆在这里,让人们年年供奉,日日进拜,养着它,护着它,宠着它,还是拍拍手走路,只把侠名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问题,只是把持着尽忠年帮的思想,不断地说服自己,这是为了年帮大业。但是,他们万万没想过,年帮大业之存在,到底所为何事?看到众人都露出深思的神色,彭无望欣慰地喘了口气,接着大声道:”各位,年帮的使命已了,现在就是他要走的时候了。大家还是脱下春夏秋冬服留到家里世代保存。若有一天,乱世再临,相信一定有人会重新穿上春夏秋冬服,重组年帮,让天下汉人重新聚在年帮大旗之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彭无望的呼吁,只是迟疑着,不知所措。但是他们的心里却隐隐约约觉得,彭无望所说的,一点不错。
“各位,你们还犹豫什么?你们想一想,现在人们都是怎么称呼你们?怎么称呼年帮?看看现在的坛主都是在和谁合作图谋大事。是同青凤堂,神龙帮,是同大奸鬼萧冼。想一想百年之后,人们怎么想年帮,他们还会称它为侠帮么?那么年帮数百年来所做的侠举,还有没有人记得?”彭无望厉声喝道。
所有人都悚然动容,深深地思索着彭无望的话。数十年来灌输的忠义护帮的思想和现在彭无望的正义直言不断激烈地冲突。他们很多人都是不识大字的粗豪汉子,这些深奥的道理,不是一时半会儿会想清楚的。
良久良久,罗大虎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想通了,年帮的声名比我们的性命还要重要,我不会再助纣为虐了。年帮解散了,但是年帮大义绝不会消失!”赵家阿哥也站了起来:“彭英雄是我们的恩公,他说的话我们怎会不听。”李头儿也说:“算了,我也觉得和萧冼同谋够丢人的,现在年帮解散了,我也不用背这个骂名。”万麻子大声说:“走了走了,这春夏秋冬服我也不要了。”当有一个起头,事情就会变得好办了很多,余下的人纷纷站起身,脱下春夏秋冬服揣在怀里,就要散了开去。
“且慢!”彭无望忽然大声说。
“恩公还有何吩咐。”罗大虎大声问。
“你们这么走了,太不负责任,这附近数十个院落还有数十万年帮子弟,他们也和你们一样受了当今年帮要员的蛊惑,难道你们忍心看着他们自陷死路?”彭无望大声道。
这数千年帮子弟这时才真的服了彭无望的侠义情怀,纷纷大声应是,道:“我们这就去劝服他们。”彭无望怕他们遇上危险,和他们一同前往。
这样一处处地劝服,事情进展非常顺利,除了几个冥顽不灵的年帮头子,和一些黑道人物,其他的人都被彭无望全力劝服,纷纷散去。而剩下的人,待要阻拦,都被彭无望一一收拾。
这样,直到午后时分,数十万帮众散去大半,剩下的也没有信心和唐兵较量,开小差的又跑了不少。等到彭无望在罗大虎的引导下来到年帮内院的时候,只剩下宗浩古和龙千鳞的亲信护卫留守。奇怪地是,如此的大事发生之后,前院年帮元老们仍然没有现身。
“恩公小心,这里的亲卫都是宗坛主和龙坛主的亲卫,武功很高。”罗大虎小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彭无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一个人能应付,多了你出来,反而受制于人。快走吧,赵大婶在等你呢。”罗大虎感激地点了点头,说:“恩公,你看,我的外甥非常佩服你的为人,想要和你学武。”彭无望一笑,说:“只要他吃得了苦,就让他三个月后到青州找我。”罗大虎大喜,深深一揖,转头离去。
第七章 唐兵南下
自夷陵到九江绵延数百里的江段上,大唐的水师舰队在攻击力最强的龙头飞轮三帆斗舰带领下,顺江而下,宛如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毫无准备的大梁水师大寨面前,三帆斗舰势如破竹的冲破水寨的护栏,船头的八弓大弩箭和四盘投石车立刻暴雨骤雨一般向来不及转头的巴陵双头水师战船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在百息之内,三十艘大梁水师最得意的双头战船在码头内被投石车投来巨石和火油罐砸毁和烧燃。大梁水师首领鲁万祺当场阵亡,身中八枚带火弩箭,燃成了一堆木炭。
水师船队的总元帅李靖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率领的军队一眼,心中无限感慨。自从出世为将,戎马半生,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消灭巴陵大梁国,杀死曾为隋炀帝贩卖人口,令无数良家妇女沦为娼妓的巴陵会大头子,梁朝后裔萧冼。如今终于一偿所愿,如何不叫他心怀大快。
这时,副将来报:“大梁衣领水师全军溃败,三百艘剪水舟四散逃亡,所有双头战船尽数摧毁,百余运粮船被截获,但是有十几艘破浪飞舰仍然在游击反抗,伺机逃窜。”李靖点了点头,道:“令后队清场,中军和前锋以最快船速南下,直击巴陵。
命缁运官将物资运上快船,和大军一起南下,要快!“副将一愣,立刻出去传令。这时,李靖身边的柴绍将军疑惑地问:”李兄,何不将那些破浪飞舰和三百剪水舟息数歼灭,以策万全,否则让他们逃了回去,徒令萧冼有所防备。“李靖笑了笑,道:”就让他们去通报又如何,他们有我们快么?柴兄,莫忘了,兵贵神速。“柴绍恍然大悟,由衷地一竖大指,道:”李兄高才,柴某叹服。“大唐水师前锋半步不作停留,飞快地顺流而下,拔南郡,破酆阳,宛如雷滚霹雳,闪电间已经抵达巴陵。巴陵水师大寨虽然接到了前方告急的六百里快马加急战报,但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唐水师已经宛如一柄烧得通体透红的利剑,猛烈地刺入仓皇迎战的巴陵水寨之中。数十息间,巴陵水师的所有攻击力最强的凤尾穿浪战舰都陷入了熊熊的烈火之中。当大唐的龙头三帆斗舰靠岸的时候,整个的水面上已经看不到任何成战力的大梁朝战舰。
足有两层楼高的三帆斗舰居高临下,下雹子般把巨石,飞弩,烈火罐向靠岸驻扎的大梁陆军倾泄而下。一百艘运兵船冒着岸上的如雨飞箭趁着潮水靠到岸上。舱门洞开,数千匹战马飞驰而出,每三匹马上座着一名红盔红甲的天策府精兵。只见这些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