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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长夜,你若不说话,便要听爹爹的如雷呼声,更让人闷煞。”“甚好。”彭无望为红思雪斟了一杯酒,道,“我便说了。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听说二哥为了智仙子方梦菁而被连番诬陷,竟然含冤而终,心中曾经责怪过二哥,为什么为了个女子神魂颠倒,平时的聪颖机智竟用不到一成,生生被金氏一家害死。”“噢?”红思雪颇为惊讶,“你对彭二公子曾经有过埋怨?”“我知道不对,所以从来没有和人提过,一直藏在心里。”彭无望苦笑了一声,“不过,在洞庭湖畔我遇到一个女子,令我一下子明白了二哥当时的心情。情之一物,根本无法理喻,任你如何英武,都会心中大乱,不知自处。”红思雪脸上一热,芳心惊喜交集:原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看不出他平时豪爽开朗,却把心事藏得这么好,令我今日才知。
“男欢女爱,乃是自然不过的事,心中慌乱,正是因为爱之深切,不但不该责怪,反而应该称赞。天下女子哪个不喜欢痴情汉。”红思雪红着脸,心慌意乱地小声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言不及义。
“确实如此。当我一见那女子的面容,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一生的幸福便在她的唇齿之间。她以轻纱蒙面,恰好一阵清风吹过,卷起了面纱,让我看到了她那绝世难寻的美貌。我这一生,虽也见过几许女子,但是她的容颜是唯一能让我豁然明了男女情爱之事的。我当时如遭雷击,知道此生若不能娶她为妻,实为深憾。”彭无望一口气说完,转过脸来,却看到红思雪一张秀脸已经变得煞白如纸。
05 倾城篇
第一章 一诗横绝
“思雪,你怎么了?”看到红思雪惨白的面容,彭无望一阵心悸。
“我怎么了?”红思雪失神地重复了一次彭无望的问话,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
“思雪,你、你笑什么?”看到她的笑容,彭无望心里面一阵仿佛要把心房扭曲过来一般的难受。
“奇怪,为什么我会这么难受?我的心怎么这么疼?可是,她明明是在笑啊!”彭无望惊恐地想着。
“我笑什么?”红思雪用手狠狠地摁住自己的额头,恍惚地说:“我笑,我笑的就是你。”
“我?”彭无望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所措。
“我本以为彭兄英雄盖世,乃是超凡人物,做人行事光明磊落,与众不同。如今听来,哈,你原来不过是个贪花好色的无聊之辈,与那市井登徒子一般无二。”红思雪用力摇了摇头,掩饰住自己暗自拭泪的动作:“我,我焉能不笑。”
“我是贪花好色之辈?!”彭无望浓眉一皱,有些生气地说:“思雪,我行事虽不算如何与众不同,但是一向坦荡为怀,何来如此评价。”
“我来问你,你可知道她是何方人氏?”红思雪问道。
“这,只听说是神兵山庄的庄主,但是神兵山庄在哪儿,我……我真的不知。”彭无望泄气地说。
红思雪看到彭无望垂头丧气的表情,心底升起一丝希望,急切地问:“那么,你可知道她行事如何?有什么喜好?品行又是如何?”
彭无望双目一阵迷茫,叹了口气,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只是想到她既然长成如此模样,品性行事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我看到她的容貌,心中便十分喜欢,不知不觉地走到她的面前,还说要向她下聘。这,我这番可是鲁莽了?”
“哼!以貌取人已经鲁莽,若是再有什么蠢行,也不稀奇。”红思雪黯然道。
“难道我真的错了?唉,这便如何是好,她已经允准我日后到她的神剑山庄下聘。这,我真的太鲁莽了。”彭无望宛如大梦初醒,不知所措地说。
“竟有此事?”红思雪大惊道:“难道世间真有一见钟情之事?”她暗暗思忖,只感到一阵心灰意冷,长叹一声。
“确实如此,她说等我凑够了万两黄金,就可以到神剑山庄下聘。”彭无望垂头丧气地说。
红思雪猛然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的脸,一声不吭。
“这便如何是好?”彭无望仍然在一个劲儿地说着:“思雪,你这一说,宛如醍醐灌顶,我整个人到现在才清醒过来。我所迷恋的,不过是她的美色而已,其他为人行事,完全不知。自古都有所谓蛇蝎美人,以容貌颠倒众生。二哥也常常教训我和四弟不要以貌取人。她要是对我有何图谋,我心神恍惚之间,必难逃毒手。唉,想不到我彭无望自命好汉,却被美色所迷,做出如此蠢行,累己而害人,遗祸不浅。”说罢连连搓手,嗟叹不已。
看到红思雪怔怔地望着他,彭无望更是惶急,连声道:“思雪,这下木已成舟。我该如何是好。如果这女子是个心肠狠毒之辈,或是个自私小气、不可理喻之徒,又或是个自大狂妄、傲慢无理之人,我应如何自处?思雪,你比我聪明百倍,快快给我想个办法。”
“什么木已成舟?你在说什么啊?”红思雪忽然咯咯笑出了声:“你真是个傻瓜,真是个天下第一傻瓜!”
说完此话,红思雪大笑着解下包在头上的红头巾,用力一抖手抛到天上,身子一个飞旋,银铃般的笑声回响于长江之上。
彭无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临风而舞的英姿,还有在天上飘飘扬扬的红巾,一时之间愣在当地。
红思雪仰天大笑,心情大是舒畅,良久才渐渐收住笑声,转头望向彭无望,笑道:“彭兄,你可知万两黄金需多久才能够赚到?便是世间最赚钱的行当,能够年进千金,尚需十载光阴,这还不算吃穿住行的费用。若是普通人家,哪怕是你们的镖行,怕也要赚上百年。人家姑娘丢给你这句话,便是叫你绝了痴心妄想。亏你煞有介事地侃侃道来,竟差点连我也给唬住。”
“噢。”彭无望苦笑着拍了拍脑袋,叹道:“我真是其蠢如猪,当时我就应该想到。可惜,我看着她绝世容颜,一时之间忘乎所以,只感到万事皆可为,却不知自己既非英俊潇洒之士,也非文采风流之辈,一照面间,又如何能够让人家姑娘喜欢。可笑、可笑,委实可笑。”
言罢,想起洞庭湖畔锦绣公主风中的容颜,还有自己初见她时那一阵铭心刻骨的感动,心中一阵黯然:“原来我彭无望无缘有此幸运。”
他转念又想:“彭无望啊彭无望,你既学得一身厨艺,更兼一身好武功,外则能出而济世行侠仗义,内则能为家人洗雪恩仇,师傅师兄皆是众人敬仰,而同伴兄弟又乃世间英才,人生至乐已得大半,便是一生娶不到心仪之人,也是平常,又怎能贪心不足,得陇而望蜀。”
思罢,他仰天一笑,对红思雪说:“我没这个福分也罢、也罢。哈哈哈!”
红思雪看着彭无望的笑脸,心中反而恻恻,关心地问:“彭兄,你还好吧!”
彭无望笑了笑,说:“思雪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想到娶不到那么美貌的妻子,心中有一丝遗憾而已。看来,我若要娶妻,就得多听听思雪你的建议。”
思雪脸色一红,小声说:“彭兄取笑了,我说的话怎做得准。”
彭无望容色一正,道:“不然……思雪,你我一见如故、情同手足,甚是投缘,虽然我和令尊份属同门,但是我由衷钦佩你为侠义不顾己身的英风豪气,甚想和你结为异姓兄妹,不知道可否高攀?”
红思雪心中一阵震撼:“难道他从来没有一次把我当作可以相恋之人?”
心情凄苦间,她深深地看了看彭无望,只见他满怀希冀地瞪视着自己,患得患失,显得甚是诚心正意。
“他虽然豪侠情怀,但是对于情爱一事,尚是天真烂漫,无瑕如白纸。我的心思,他是不懂的。”红思雪苦笑了一下,心中思忖:“但是我的心里,已经满是他的影子,若能够长留他身边,便是无名无份,也是开心。何况还能听他叫我一声义妹,老天待我已经不薄,我又能再有何求。”
“思雪,怎样?”彭无望见红思雪迟疑不答,以为她有所嫌弃,心中更是恐慌。
“好啊!”红思雪淡淡一笑说。
“好,太好了!”彭无望猛的站起身,道:“我们这就结拜,如何?”
红思雪虚弱地笑了笑,道:“不必了,结拜贵在由心,仪式诸项皆为次要,能免则免。你我心里明白就足够了。”
彭无望笑道:“思雪甚是洒脱,我彭无望又怎能流俗,好,就这么定了。我今年二十有一,想来比你要大一些。”
红思雪摇了摇头,叹道:“我今年二十正,便叫你一声彭大哥。”
彭无望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天待我实在太好,我今日有了一个义妹了。”
就在此时,江上缓缓漂来一叶扁舟,舟上挺立一位儒生,面如冠玉、目若双星、峨冠博带、白襟长袖,衣衫飘洒,临风而立,而他的左手之上,赫然握着红思雪迎风甩出的红头巾。
“前面放舟的兄台,小生打扰了。”清朗的声音乘着晚风悠悠传来。
听到这清朗磊落的声音,彭无望心中先有了三分好感,起身扬声道:“先生客气,不知有何指教。”
那位儒生朗笑一声,道:“今夜月明如镜,晚风轻柔,江畔落英缤纷,正是赏景的良辰,小生不愿辜负如此美景,特携美酒数坛,前来江畔泛舟,谁想出入匆忙,忘了携带下酒之物。兄台的下酒物香飘四溢,顺风而来,让小生馋虫大动。小生愿意敬上好酒一坛,以此换些品嚐。”
彭无望心怀大快,道:“兄台如此打扮,想来是个读书人,不知是否愿意和我们凑上一桌,一同赏景?”
红思雪看了看彭无望,笑了笑,没有说话。
“妙极、妙极!固所愿也,不敢请尔。”那位儒生大喜,捧起一坛美酒,回头催促船家加快摇橹。
当他的轻舟来到彭无望和红思雪所乘的小舟旁边,他抱起酒坛,迟疑着抬起脚,想要一步跨过来,但是江水轻摇,令他立足不稳,左摇右晃。
红思雪微微一笑,一抖手,飞鹰鞭宛如一道红色的长虹经天而起,眨眼间来到儒生的腰际,连转了几圈捆了个结实。接着,用力一拉,那个儒生的身子轻飘飘地随着长鞭飞了起来,稳稳落在彭无望的对面。
红思雪再将手一颤,长鞭宛如灵蛇般从儒生的腰际脱了下来,恍若长了眼睛一般回到红思雪身上,干净俐落地捆回红思雪的纤腰之上。
那儒生满脸惊奇钦佩之色,对着红思雪深深一揖,道:“姑娘好功夫,令小生大开眼界。”
彭无望看了看红思雪,一竖大指,满脸赞叹。
红思雪看了彭无望一眼,对着儒生道:“先生过奖了。”
儒生深深看了彭红二人几眼,道:“令兄妹莫非是行走江湖的侠客?”
彭无望一拍大腿,笑道:“先生怎知我们是兄妹?哈,难道是我们长的相像?”
那儒生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红思雪,干咳一声,道:“这个嘛,相貌倒在其次,只是令兄妹都有一种逼人的英风豪气,令小生不由自主地作此猜想。”
红思雪看了看彭无望,心中暗暗苦笑。
彭无望却已经笑了起来:“读书人确是不同,目光果然犀利。没错,我们不但是兄妹,还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哈哈哈。”
儒生连忙拱手笑道:“那真是幸会幸会。小生张放,字若虚,乃是江都人士。”
彭无望报出了自己和红思雪的名字,然后笑道:“你也叫张放?真的很巧,我认识一个行走江湖的兄弟,也叫张放。”
儒生惊喜道:“竟有和我同名的江湖侠客,哪日请他出来,也好相识一番。”
彭无望神色一黯,道:“那位兄弟已经去世了。”
儒生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怪相见恨晚,少了这一场相遇。”
红思雪淡然一笑,道:“江湖人江湖亡,那也平常得很。缘起缘落,应是如此,先生不必介怀。”
儒生深深望了红思雪一眼,道:“姑娘如此洒脱,我辈男儿只能称一声惭愧。”言罢向红思雪施了个礼,将她的红头巾平举手中,道:“姑娘适才临风而舞,秀发翻飞,头巾随风而去,正好飘到我的手上。请姑娘收回。”
红思雪微微一笑,接过头巾,道:“时世无常,便是至亲之人,也多经聚散,些许身外之物,倒也不用执着了。”
言罢,一抖手,红头巾再次在风中飘逝。
彭无望击掌而笑:“好、好,义妹此举深得我心!哈哈,痛快!来,饮酒!”
张放不禁对这些江湖儿女的豪爽风范深感心折,连连举杯相邀,连自己垂涎的下酒菜都没有瞟上一眼。
酒过三巡,彭无望长叹一声,环顾周遭景致,心旷神怡之际,朗声道:“今夜能遇先生,实在太好了。彭某老粗一个,虽陶醉于今夜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