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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侠传-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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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成一听道人的话,虽一时不懂得异种人抢夺产业和惨杀祖宗的话是甚么意思,然自己在南京学法与这次回家报仇的事,除了庆瑞而外,再没人知道。这道人竟绝不含糊的说了出来,更知道必有些来历。心里又暗自思量道:“我于今父母双亡,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在南京幸遇了二师兄,得了学道的门径,并一再说我的根基好,今日又遇见了这道人,必是我命里应该学道,这道人无端对我说这一派话,自有用意。我何不向他问个明白?”想罢,遂急换了一副笑脸,向道人拱手说道:“我的年纪太小,只知道潘道兴咒死我母亲的事,是我母亲临终时吩咐报仇的。实在不知道有异种人惨杀我祖宗抢夺我祖宗产业的事。还要求你说个明白。”不知道人怎生回答?且待第三十五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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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睄(shào),小视。或谓音义同“瞧”,乃其古字。
  ②值价,四川等地的方言,犹言值钱。后引申为掂量某物的价值。
  ③唗(dōu),斥责声。
  第三十五回 偷路费试探紫峰山 拜观音巧遇黄叶道
  话说那道人听了后成的话,仍是笑嘻嘻的答道:“你想知道惨杀你祖宗抢夺你产业的人么?我知道的很详细。不过不能就这们说给你听。”后成问道:“要如何才能说给我听呢?” 道人忽然正色回问道:“你真想知道呢,还是随口问着玩呢?”后成遂也正色答道:“我实在是因父母去世太早,这种大事,没人肯向我这未成年的小孩子说,所以不知道还有这般大仇恨。于今既承你老人家肯指点我,岂有不是真想知道的道理。”道人点了点头道:“你既是真想知道,且同我来,此地不是谈话之所。”
  后成遂驮上包袱,跟着道人行走。才走了十来步,后成在后面留神看道人两脚,行动时好象不甚方便的样子。左脚略略有些偏跛,皮色也和右脚不同,右脚杆上有汗毛,左脚杆上光溜溜的,一根汗毛也没有。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铜铸的假脚,只是行走的比寻常人还要迅速。在路上不只一日,将后成带到贵州境内一座山里。
  那山十九是岩石堆成,最大的岩石,占四五亩地没有裂缝。山高不过五六里,却陡峻异常。岩石上长满了青苔,脚踏在上面一溜一滑,并没有上下的道路,也没有树林藤葛可以攀扯。若是寻常人,断不能从岩石上向山顶行走。欧阳后成做了三年服气的工夫,又是童身,早已身轻似燕,能在薄冰上游行。跟着道人行走,因此才不大吃力。看那道人两脚,在岩石上和打鼓相似,左脚触在岩石上,更铿锵有声。
  一会儿便到了山顶。后成看这山顶的形式,甚是奇特。最高处有一饭桶形的圆石,足有一亩地大小,七八丈高下,当中一条裂缝从上至下,如弹了墨线锯开的,不偏不倚将圆石分做两个半月形。裂缝约有七八尺宽。中间搭着一条石粱。石梁方正平直,有一丈多长,二尺多宽,尺来厚。可由东半圆石,走过西半圆石。看这石粱的重量,和圆石四周的形势,决不是人力所能造成这种奇迹的。
  道人指着圆石向后成道:“这山叫饭甑山,就因这石形似饭甑。你不要小觑了这石梁,顺治初年,黄叶道人在这山里修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石梁架成的。”后成问道: “费九牛二虎之力架成这粱,有何用处?”道人笑道:“没用处,便不足奇了。这山与陕西终南山相通,黄叶道人在此山修炼《中黄宝笈》,常有山精海怪前来劫抢,黄叶道人修炼不曾成功,没力量抵御,竟被山妖将《中黄宝笈》夺去了。后来亏了终南山昭庆寺碧云禅师,施展无边佛法,取回《中黄宝笈》,交还黄叶道人。黄叶道人就架了这条石粱,与昭庆寺的铜钟相应。一遇意外的事,只须拿铁如意三叩石梁,昭庆寺的铜钟,便应声而响,黄叶道人就赖这石粱,将《中黄宝笈》炼就。你能小觑他吗?”
  后成听了这派虚无缥缈不可究诘的故事,也不知毕竟是怎么一回事,便懒得寻根觅蒂的追问。心里忽然想起道人所说异种人惨杀自己祖宗及抢夺产业的话,忍不住问道:“你老人家说惨杀我祖宗抢夺我产业的,究竟是甚么人?此时可以说给我听了么?”道人道:“于今还没到向你说的时候。你的年纪太轻,工夫太浅,你这仇人的地位太高,本领太大,你不能去报仇雪恨,便说给你听也没用处,徒然分了你向道之念。我这木箱中,便是黄叶道人传下来的《中黄宝笈》。我和你有缘,可传给你,就在此山中修炼。”说罢,耸身上了石梁,开了手中木箱,拿出一本八寸多长,五寸来宽,一寸来厚的书来。
  后成此时忽然福至心灵,忙跪在石梁下面,朝着道人叩了四个头。道人笑嘻嘻的招手叫后成上了石梁,传授了《中黄宝笈》,将后成引到山阴一个小庙里。庙中有两个小道童,供道人驱使,做砍柴烧饭种种粗事,终年也不下山。道人传授后成的工夫,与方振藻所传的,完全不同。道人说后成在南京所学的,不过是一种很厉害的邪法,这种邪法,将来定要祸国殃民的。道人此时所说,只是一句推测的话,谁知后来庚子年的义和团拳匪,所崇奉的就是这种类似白莲教的邪法。此是后话,一言表过不提。
  且说后成在饭甑山重新修炼《中黄宝笈》,朝夕不辍的,不觉三易寒暑,年龄已是一十六岁了。这日,道人忽然拿出一柄剑来,指给后成看道:“这剑不弱似莫邪干将,也是雌雄两柄。这是一柄雄的,我传给你,并传你一路剑法。你用心练习,将来可凭着他做些事业。” 后成得了这剑,依着所传的剑法,又练习了六个月。道人道:“剑术已经成功了。你此时可以下山去先成立家室,我再指引你上一条安身立命的道路,你的大仇,也就可望报复。”后成问道:“怎么谓之成立家室?”道人笑道:“男愿为之有室,女愿为之有家,女嫁男婚,便谓之成立家室。”后成苦着脸说道:“弟子愿终身修道,保守这点元阳,不愿成立家室。” 道人摇头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修道成功与否,并不在乎童阳。你将来的事业,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成功,非先成立家室不可。”
  后成见逼着教他下山成婚,只急的哭起来,哀求道人将他留在身边修炼。道人沉吟了一会,说道:“修道原不是要独善其身的,你一点儿功德有,就跟着我修炼三五百年,也不见得有成功之望。你真是一心向道,也得下山做些功德,到了那时分,我自然引你重上山来。” 后成见是这们说,才不说甚么了。
  道人写了一封信,交给后成道:“这封信,本来要教你直送到蒙自茨通坝掌寨杨钺胡那里去的。只因此去茨通坝路途太远,不多给你些盘缠不能去。而我在这山里,一时拿不出多的钱,只好教你藏好这信,先到安顺府一个富人家取些盘缠,再由安顺动身去蒙自。
  “安顺城南二十多里有一座山,叫紫蜂山。那山底下,有一所很高大很华美的房屋。屋内主人,只有母女两个,以外都是奴仆。那人家姓杨,在三十年前和我有些嫌隙。我多久就想报复他,只因没有闲工夫前去,又因不是深仇大恨,所以迟到于今,不曾去得。那人家富有资财,但是母女都非常鄙吝,好好的去向他们借盘缠,是决不肯破费一文的。
  “你此去到了安顺之后,先在城里落了客店。趁白天出城到紫峰山下,将路径探看明白,等黑夜初更以后,才带了雄剑防身,前去盗取盘缠。我并不是教你做贼,是教你去替我报仇。不过你须仔细,杨家母女两个,也都有点儿本领,只不大高强。你前去盗他家的银两,他母女说不定会当时察觉,出来与你交手,你却万不可杀伤他们。若将他们杀伤了,便是我的罪过。仔细仔细。”
  后成接了信,答道:“他们是女子,弟子只要银两到了手,可以不交手,便不与他们交手。”道人点头说:“很好。仇恨不深,偷盗他些银两,使他母文心痛心痛,也就算是报复了。”
  后成领了道人的命,揣了书信,背了雄剑下山。在路晓行夜宿,不几日到了安顺府。依着师傅的吩咐,先在安顺城里落了客栈。即日到紫峰山下,果然有一所极壮丽的房屋。向附近邻居打听,果是姓杨,家中母女两个,倒有十多个仆婢,后成立在紫峰山上,将出入的路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夜间初更以后,带了雄剑,悄悄的翻出了安顺城,直奔紫峰山下。二十多里路,不须多大的工夫便到了。在屋上听屋里的人已睡得人声寂静了,只有靠后院一带房屋隐隐有些灯光。估料那灯光的所在,必是杨家母女所居的房间。心想:师傅既说他们鄙吝,鄙吝人的银钱十九是安放在自己住的房间里,我且去窗外偷看他们睡了投有。想罢,随即到了后院。
  看这房间的形式,是一连五开间,东西两间,都是很大的玻璃窗,朝着后院。院中栽了些花木,陈列了许多盆景。后成蹑足潜踪的,走到东首窗前。从窗帘遮掩不密的缝中,朝里面探看,只见房中点着一盏大琉璃宫灯,照耀得人须眉毕现。靠墙根堆了一大叠的皮箱,箱上都用红纸条写明了第某号。皮箱对面,一张朱漆衣橱,橱门上挂了一把白铜锁,橱尽头安放一张金漆辉煌的大床。床上帐门垂着,好像已有人睡在床上。床前踏板上,躺着一个十多岁的蓬头丫鬟,看情形已是深入睡乡了。后成思量,银钱不在箱里,便在橱里。我不进里面去。怎得银钱到手?遂抽剑拨开了窗门,钻身到了房中。喜得一些儿声息没有,踏板上丫鬟鼾声不断的打着,知不曾惊醒。心想皮箱太多,不知银钱在第几号箱里。不如且先打开衣橱看看。伸手扭那白铜锁,只喳喇一声就脱落下来,刚用双手去拉两扇橱门的铜环,猛然见琉璃灯影一动。急回头看时,一个中年妇人,正从床上跃下来,叱一声:“好大胆的鼠贼!也不打听打听,公然敢进老娘房里来行窃,边骂边举起双拳,雨点一般的打下来。后成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见女人没拿兵器,也就用空手对搏。只走了几个照面,女人不敌后成矫捷,被后一腿蹋翻在地。口里大喊:”宜儿还不快来拿贼!“后成没偷着银两,着急没盘缠到蒙自去,不肯便放手走开。一腿将女人踢翻之后,也不顾他喊叫,折身仍伸手去拉橱门。
  那女人喊声才了,就听得窗外有又娇嫩又松脆的声音应道:“来了!”好快,应声未歇,已从窗眼里闪进一个垂髫小女子来。两脚不曾着地,一缕白光,早迎着后成头顶劈下。后成这才吃了一惊,忙闪身放出雄剑来,想将来剑抵住。可是作怪,雄剑才放出来,一缕青光早与白光缠绕做一团。后成正觉惊疑,便见那女人高声喊道:“住手!问明了再打,休得伤了自家人。”小女子闻言,即收了剑光。
  那女人向后成问道:“你姓甚么?从那里来的?手中使的是甚么剑?快说出来!”后成见小女子提的那剑,形式长短,和自己的雄剑一般无二,心里正觉得诧异。又见女人问话有因,便随口答道:“我叫欧阳后成,从饭甑山来的。你问了有何
  话说?“那女人道: ”从饭甑山来的么?嘎,你这小子真好大的胆量。你如何敢把铜脚道人的雄剑,偷到这里来使用。“后成听说偷了铜脚道人的雄剑,不觉怒道:”胡说,铜脚道人是我的师傅,他赐给我这剑,怎么说我是偷的?“那女人望着后成怔了怔,说道:”你是铜脚道人的徒弟吗?却为甚么夤夜跑到我这里来行窃呢?你可知道,我是铜脚道人的甚么人?“后成鼻孔里冷笑了一声道:”我若不知道,也不夤夜到这里来行窃了。你是铜脚道人的仇人,你打算我不知道。“后成自以为说的不错,只说得小女子掩面而笑起来。那女人更现出错愕的样子,问道:”谁对你说我是铜脚道人的仇人?“后成道:”你定要问来历么?老实说给你听,就是我师傅铜脚道人他亲口向我说的。我师傅本教我送信到茨通坝去的,因怕我带少了盘缠,说他有个仇人在这里,教我顺便来偷些银两当盘缠。“那女人仍是惊疑的神气问道:”送信到茨通坝,是送给杨钺胡么?“后成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送给杨钺胡?“那女人哈哈笑道:”这就越说越奇怪了,你可知道你师傅教你送信去杨钺胡那里干甚么吗?“ 后成道:”我师傅教我跟着杨钺胡,将来好做些事业。“
  小女子见后成说话时,不住的拿眼睛瞟他,瞟的有些不好意思,提着那剑低头转到床后去了。那女人笑道:“你上了你师傅的当,你还敢骂我胡说,我也老实说给你听罢,杨钺胡是你师傅的儿子,是我的丈夫,你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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